晚上有晚会,每个人交三十克朗。七点钟集合。
在记忆中的中国晚会,哪怕是学生时代,都是浓墨重彩盛装面世的。
而这一晚进入即将举办晚会的教室时,我不免有点失望和疑惑了。
环顾周围,还是上课那些为数不多的同学,还是那个没有张灯结彩和绚丽布置的教室。就这样简洁的时空,这样熟悉的几个同学,会有推波助澜的晚会气氛吗?我的心里一阵阵疑惑,甚至暂时进入不了情境。
然而,当老师家自制的芝士蛋糕分到每个同学餐盘中,当各种香槟和Rose酒馨香和泡沫蜂拥在空间里,当蛋糕和餐具上洁白的玫瑰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甜美时,我发现,这是不同寻常的班级晚会。虽然没有华美的装饰,却有打动人心的温暖而释放的氛围。
我回归了自己,每个人接近了自己,接近了快乐,接近了即将引擎的快乐峰峦——
果然,快乐的时分马上就到来了!墙上的投影里,开始播放令人捧腹大笑的十分滑稽有趣的视频。这段视频是艾玛他们一群疯子曾经聚会的照片,大概是前往爱尔兰参加他们的传统节日拍摄的。有的人模仿爱尔兰人,戴着绿色的帽子,伸出墨绿的舌头,如蛇般惊吓着四周人;有的人穿戴着万圣节的服饰,装扮着各种鬼脸;有的人在自行车上、滑板车上,做着高难度的杂技演员才能胜任的动作;有的则..放纵地纵情欢舞,腰肢和肥臀间点点滴滴..弥漫——
大家看着熟悉的照片,熟悉的欢乐的自己和同学,果然自恋得前俯后仰,没有出现在画面上的粉丝们也很捧场地夸张大笑。全场洋溢着极致的欢乐的气氛。趁着这一浪潮的开始,舞会的狂欢也开始逐级攀登了。大家扭着腰肢狂舞着,如泥鳅,如游龙,如犀牛,如妖姬。每个人都属于自己,释放自己,宣泄着眼中最灿烂的微笑,心里最美好的笑容,直至永远,永远。我们还戴上了墨西哥人富有特色的宽边草帽,摆弄着各种活脱脱的造型,让台下的人一个接一个成为舞伴,成为唯一的永远的明星——
终于跳累了。同学们开始分成四个小组,回答问题。我和挪威女孩Hege、男孩Joron一个小组。回答的问题分几大板块,关于挪威的,关于中国的,关于音乐和电影的,关于体育的。我们小组三个配合默契,我负责中国和电影的问题,自然不在话下。而挪威的问题Hege则很在行,体育的问题自然是Joron的拿手好菜!兴奋至极,Joron还口衔一朵玫瑰,和John跳起了探戈!最后的结果令人惊喜!以我的中文名字命名的团队,竟然获得了冠军。我们快乐到了极点,哄笑着嬉闹着上台领奖,每个人带着缀满红色羽毛的帽子,淋漓地舞着笑着,闹着拍照着,闪光灯在我们眼前此起彼伏,舞池里也分不清是谁的游蛇般的胳膊,谁的春花般的笑脸了!最后,我们还获得了棒棒糖,一种奇怪的像药的味道的棒棒糖!
我感受到了来自异域他乡的热情和温暖。在异国他乡里,这种认同与赞美很是重要。那天晚上,老师和同学们送我一个“smile”的美誉,说我是个非常灿烂的让他们喜欢的人,他们爱我的微笑。显然,大家的心已经交融在一起,没有种族,没有国家和地域的鸿沟,我们拥抱起来,贴着脸颊亲热。我已经感受不到她们是散发着奇怪气味的人,是金发碧眼或灰眼的异域女孩们了。我觉得,她们就是我的姐妹,我的兄弟,一如在国内的我爱的闺蜜们,我至亲至爱的兄弟们。我自信真诚地以心灵馨香对待她们,把所有人当亲密的朋友,他们自然赠我以沁人心脾的玫瑰和芳香。
没想到,我们几个中国同学还成了一个个中华文化传播的使者。挪威同学对汉字有浓厚的兴趣。他们围拢我,让我解释我的中文名字的含义,并写下中文的汉字。而后,Joron、John、Hege等六七个人都凑过来,写下自己的挪威名字,要我用中文给他们取一个名字,并注明含义。于是,我把John的名字取为琼琼,说含义有二,一是一种珍贵的珠宝,二是一种珍贵的琼浆,甚至是只有国王才能享用的。然后,我Hege取的名字为荷歌,说是一首吟唱高贵荷花的旋律——
几个老外分明沉醉在自己中文名字的寓意里了,每个人恋恋不舍看着自己的中文名字,要我为他们拍下照片,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中文汉字——
人性是美好而相通的,情感是默契相融的,没有地域、种族的界限,只要拥有一颗平等的关爱的心,一种坦荡自信的胸怀,一切都会其乐融融,春光明媚。
也许因为顽固的时差一直在捣乱,也许是班级晚会太酣畅,第二天到了傍晚时分,正是国内熟睡的时间,瞌睡虫便在我的身上蠢蠢欲动。抱着一本书钻进被窝,没到七点钟便入了宁静甜美的梦乡。
没想到八点时,忽然从宁静酣畅的梦乡中惊醒。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房间里或房间外忽然传出了雷鸣般令人惊恐的警报声,像晴天炸雷,又像金属击打的声音,着实比5.12地震时大家从摩天大楼鱼贯而下还要令人感觉未知和害怕。因为场景的陌生,地球北端的陌生,语言的陌生。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我呆呆地在铃声中恢复思想。然而,依旧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恐惧在心底油然而生,我在被动地等待着,等待着警报声会在时间的阵脚里突然消失,然后一切恢复平静。
然而警报声似乎越来越顽强地轰鸣着,金属般的音浪阵阵如摇滚乐打击着耳鼓。我终于害怕了,是否是我们的房间出事了?是否是西班牙女孩吸烟出问题了?是否是我们新来的同学该参加消防演习?还是我的电磁炉忘记关着火了?
带着诸多的猜测与满腹的害怕,我连忙打开房门,冲到厨房里去看。然而,一切正常,没有我们房间的危险信号。于是又赶紧把房间外的门打开了。看见对面的门也正好开着,于是便钻进去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们该怎么办?”隔壁金发女孩告诉我,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听到这种警报声,按照宿舍管理中心的规定,我们得马上下楼跑到外面,在空旷的楼道外集合!
惊慌失措地回房间找衣服,穿鞋子,钥匙一时紧张却怎么也找不到,警报的阵阵声浪竟然是从我们房间外的红色警灯里传出来的!我翻箱倒柜一阵忙乱,终于提起衣服、挂着钥匙冲向电梯间,全然顾不上紧急情况不能乘坐电梯的警示,径直长驱直入了。
一楼宿舍门口弥漫着紧张惊恐的气氛........白人、黑人、混血儿散发着各种气味的人都集聚在一起,站在屋檐下。旁边和我一样惊慌失措的女孩不停地问我,是否这是第一次听见警报声?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是否一发现警报声马上得跑出来?
她连珠炮一般的迫击,我一问三不知,只好顺着她的思路推测着,说可能谁吸烟,惊动了火警?
一辆威猛的红色消防车如庞然大物似的开过来,停在我们单元门口。另一个女孩急匆匆地跑过来,领着伟岸严肃的消防员往里走去,嘴里好像是说,是她们房间出问题了。这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小事一桩,也幸好不是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的疏忽出问题了。现在消防员已至,一切问题都将化险为夷!
大概一分钟不到,惊魂未定的人们便疏散了,大家开始陆续朝自己的电梯口走去。在电力设施箱旁边,高大的消防员依旧在拧动电表,察看着什么。楼里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们依旧没有确切答案。带着揣测的眼神和余悸未消的神态,惊慌的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一边上楼,一边窃窃私语议论着,而后回到了各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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