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专业是剧场教育——Theatre in Education。
对中国大陆而言,这是一门崭新的学科,采用的也是一种非常新颖的教学形式。那时的北京,可能已经有戏剧家在尝试,学习借鉴欧洲的剧场教育方式。
在整个上课过程中,情境与心理、真实与虚幻、参与和领悟,完全糅合一体。在中国,如果能借鉴这样有互动、有共鸣、有思考的爱的教育、美的教育、艺术的教育,或许才能唤起新一代心中尘封已久的热情、正义与道德,几千年的文明或许才能重焕光华,才能重塑民族性。这一教育形式,远比国内耗费巨资,却永远不能吸引学生的一些教育课程要强得多。
真是印象深刻的第一课。虽然是寒冬,教室里却暖意融融。
当所有的同学友好地介绍自己,无数奇奇怪怪的挪威文名字伴着微笑从耳边掠过,一张张笑脸也如彩云流霞般掠过,我只记住了那些感人的笑靥,那些美好的足以温暖一生的热情,而记不清究竟谁是谁,更不知那些陌生的名字是由哪些花花绿绿的字母组成。
没有紧张,没有陌生,没有感觉差异和距离,只有对未知的课堂时空的好奇和期盼。那就是我们在挪威的第一课。尤其对一切以体验和感受为初衷的我来说,更是一种真实的参与,一种超然的观察,一种客观的反思与审视。心灵深处浮起的涟漪和震撼,足以影响整个人生。
剧场教育常常采用工作坊的形式进行。班级一共三十多位同学,被分成了四个小组。除了四个中国学生、一个来自英国的交流生,其余便都是来自挪威不同省区的同学了。老师一位叫Katrine,另一位叫Kari,据说是母女俩。Katrine穿着厚实的黑色羽绒大衣,一条带着飘逸流苏的墨绿喇叭裙。她的脸颊像中国北方女人的脸,包裹着一层层厚厚的戏剧化的脂粉,白得有些夸张。而在这极其张扬的洁白之脸上,还涂抹着十分入戏的猩红唇彩。她的表情总是如沐春风,具有十分强大的感染力。
很真切地感觉到,在挪威,“老师”这一概念和我们三尺讲台上的老师形象和内涵有着很大的差别。在这里,老师就是一个职业,不代表其他,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在这里,没有师生间的鸿沟和距离,没有刻意的*和恭维,没有不自在的表情和强扭的笑脸。每个人都可以闪烁灿烂星眸,自由表达自己的观点,也自由反驳着别人的观点。上课就是上课,讨论就是讨论,和帮派、友谊、尊严都毫无瓜葛。
剧场教育强调的是合作和互动,强调演员和观众之间角色的互换和配合。为了让初次相逢的同学们更加默契,老师让四个小组的同学开始分组活动,让大家在一张巨大无比的纸上,描绘自己理想的城市,描绘自己印象中的卑尔根。
当一张巨大无比的牛皮纸铺在地上,我第一个拿起红笔,涂上了一个大大的太阳。我兴高采烈地告诉大家,我希望卑尔根可以天天艳阳高照,不再是传说中的阴雨绵绵。在太阳的下面,另一个男孩设计了沙滩和行人,说他希望能时常在阳光下徜徉于海边。接着,其他同学分别设计了足球、摩天大楼、直升机、购物场所、咖啡馆等等,还有远方的群山和白云。在大家的心里,充满着写意的人和自然和谐共存的理想,直接表达着真正属于心灵的未来生活的憧憬。
热身活动终于在欢笑中扫尾了。令人惊恐、发人深思的戏剧开始了。有着巫婆般幽深眼神的老师披着戏剧的外衣进来了。伴着舒缓如水流淙淙的音乐,在她的台词诱导下,我们闭上眼睛,进入了一个曾经幸福生活其中的美好家园。在那里,到处蓝天澄碧,鸟儿婉转,人们和睦相处,平等自由,不同的宗教、思想如漫山遍野的花朵,自由烂漫盛开着。然而,随着音乐的突转,我们忽然陷入了梦魇一样的处境,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将重新核发一张身份证,有一张新的Passport,在那里,每个人都必须说同一的语言,信同样的宗教,说同样的话,每个人都是指定的那一个人,而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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