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勾心斗角

村部离学校不远,出门往南,横穿村里的小路,再有个几百米的路程就到了。学校的一半,深入那片树林之中。东西两面并没有人家,所以十分的肃静。这位置是老村长选的,他觉得这是整个尖山沟村,风水和风景最好的地方了。

学校的北墙外,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的对面,就是校长刘勇家。他家的院子不大,地势略高,站在屋门口,就能看到多半个学校的操场。所以开学的第一天,兰春已经来的很早,可到了学校的时候,却看到刘勇已经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了。

她连忙走上前打招呼,刘校长笑着点头。

学生八点上课,老时候七点钟就已经到齐了。刘校长在办公室里,给大家伙开了一个短小的会。和兰春一起招聘上来的民办教师,一共有三个。算校长在内,就一共有了七个老师。

其中有一个,是民兵连长叶国华的妹妹,叶国兰。刘勇校长说,村子里有十几个孩子,还没到上一年级的年龄,根据中心校的指示,打算开一个新的学前的班级——育红班。

育红班需要一个能歌善舞有耐心的老师负责,叶国兰再合适不过了。

一年级的里那些孩子,除了其他村子来的之外,基本都是兰春之前在村部开班的时候带的,所以兰春继续来带一年级。

刘文杰年纪略大,之前就在乡里的学校当过几年老师,竟然自然丰富,所以让他带最高的年纪。学校是新开的,学生也是几个村子凑到一块的,虽然小学是六年制 ,但现在也只有三个班级。所以刘文杰,便担任三年级的老师。

教二年级的,是吴凤兰,她是参加过第一批青龙山培训的,当了二年级的班主任。

擅长乐器的杨老师,教音乐,刘万能老师教体育。别看这学校的教职员工仅仅这么七个人,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无论是刘勇校长,还是老教师刘文杰,最在意的,还是兰春。但他们关心的根本原因却不同。

刘勇担心的,是兰春能否全身心的投入,能否干的长久。毕竟这么多老师里,不管公办的还是民办的,都是村里的或者别村调过来的,都是本地人,只有兰春是下乡的知青。

知青返城的消息,刘勇自然也早有耳闻。不光是尖山沟村的,其他村镇的那些知青,也早已经人心惶惶。各自想着各自的办法,都想在第一批返城的时候,离开农村。

这些知青都是在城市里长大,所谓知青也是因为他们读的书多。从小到大,多半的时间士在学校,农村这样的艰苦的环境,他们怎么能接受的了?

刚来的时候一来是响应号召,二来是图个新鲜。就拿尖山沟村来说,这都过去一年多了,知青的新鲜感早已经过去,所以他们的心早就已经散了。

其实一开始,在给兰春安排一年级的班主任这件事上,刘勇还是犯了犹豫的。客观的讲,这些孩子从一个大字不认,到现在,多半是兰春在村部里开班那几个月的功劳。这些孩子,对兰春也特别的依赖。

兰春去青龙山学习的这段日子,一年级的这些孩子,对当时的班主任吴凤兰,并不是十分的配合。尤其是黄毛、张志超等等,他们甚至聚集了十多个人,一起来到校长室,找刘勇,问兰春来时啥时候回来。

其实对此,刘勇是颇为感动的,一个老师能让学生们如此的崇拜和依赖,师生之间产生这么多的感情,一定是一件值得赞颂的事。所以没有人比兰春来带这个班更合适。

但她又是知青,早晚要回城,这是难解的矛盾。

但刘文杰之所以不看好兰春,却与刘勇的想法不同。他总觉得兰春身形瘦小,个子又不高,看上去颇为柔弱,平时话语不多,又不像其他人那样,能说会道,乍一看上去并没什么长出。所以第二次找兰春来当老师,自始至终,他都是反对的。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是刘文杰不能直接说出来的,那就是他有个本家的妹妹叫刘桂芬,和兰春的年纪相仿,当年是在县城里读过书的,当年村子里第一次开学校的时候,就曾找过她,但当时她心高气傲,以为能在留在县城并找到工作,但最终失败。

不管什么时候,城市和农村的鸿沟,都是难以轻易逾越的。

所以她后悔里,这次学校找老师,她一心想来。但她的心里,仍存高傲,不想自告奋勇,觉得这样丢了面子。想着让本家的哥哥刘文杰找个机会在刘勇的面前推荐一下,自己借坡上驴。

但怎么也没想到,老村长直接开口推荐了兰春,刘勇校长也直接赞同了。这事自始至终没给刘文杰和刘桂芬反应的机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的定下来了。刘文杰措手不及。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刘文杰背地里劝慰刘桂芬,让她再等等。知青返城的事情基本已经板上钉钉,所以兰春早晚要走,机会还会有的。即便兰春不走,现在学校只有三个年级,明年就会多一个班,到时候还会缺人。

所以,刘文杰对兰春的敌意,就这么藏在了心里。

当然,那天在村部里,刘文杰说自己不行的那番话,还是传到了兰春的耳朵里。

兰春笑了,她并没有丝毫的对刘文杰的怨恨,这并不是以为她的大度,而是她的性格如此。如白秋华所说,兰春最明显的性格,就是倔犟,看准的事,必然要做成,越是被人不看好,就越是要做出样子来看。

多年之后,刘文杰已近暮年,兰春去看望他,他曾用颤抖的手拉着兰春,主动说起了当年的事。兰春笑了,对刘文杰说,

“刘老师啊,我兰春能有今天,其实正是因为你当年说了这句话,我心里一直有股子劲头,就寻思着,越有人不看好我,我越好好的干,早晚干出点名堂来,给你们看看,就是这股子劲头,才支撑我走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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