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个昵称，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何婉晴，是我。”

“林舒年？”

她先是一惊，旋即立刻换了一副特别温柔乖顺的口吻：“舒，舒年姐？青裴在你那？”

“何婉晴你别装了好么？”

我冷笑着打断她的话：“顾青裴不在我身边，他手机忘在这儿了而已。我接你的电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已经赢了，就不要再做那些自掘坟墓的事儿了。顾青裴是个真性情的男人，孩子是他的底线。无论任何人，都别指望能用特权来触及。”

“舒年姐，你说什么呢？我最喜欢小孩子了，我会跟青裴一起好好照顾宝宝的。你放心吧。”

显然，何婉晴不相信我这边没有人，丝毫不肯上当。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又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说着，你听着就是了。如果青裴真的对你这么放心，也不会专门过来找我，也不会把我作为亲生母亲的角色，看得那么重要了，不是么？你好自为之吧！”

我不知道，我最后的威胁还有没有意义。

口吻像威胁，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跟祈怜乞求也差不多了。

我就像只濒死的野兽，只能挥舞着断掉的爪牙，喊出无力的狠话。

其实我只是在恳求何婉晴——

既然她已经彻底得到了顾青裴，又何苦对我无辜的女儿赶尽杀绝？

她可以不爱她，但请不要伤害她，就以足够……

砰一声，门开了。

是顾青裴去而复返的身影。

看着他眼里闪烁的那一丝暗藏焦急的光，我勾了勾唇，把手机扔给他。

“你忘带了。”

他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接在掌心里。

下意识一个划开的动作，被我轻而易举地捕捉到眼底。

“别看了。何婉晴来电话，我帮你接了。”

“你——”

顾青裴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眼底顿时略过一抹冰冷。

我无所谓地摊了下手：“怎么了？你们之间，难道连这点狗屁信任都没有啊？”

顾青裴盯着我，半晌吐出一句话：“林舒年，你知道你最让我讨厌的地方是什么？”

我沉默。

虽然不愿意就这么妥协了自己的期待，但其实，我还是挺想知道顾青裴怎么看我的。

“你太硬了，硬的让人讨厌。每当我对你稍有几分不忍的时候，你下一秒就能做出那些让我咬牙切齿的事。林舒年，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活该么？”

他的话挺扎心的，但我承认。

长长舒了口气，我勾唇笑道：“我知道，你喜欢像何婉晴那样，柔柔弱弱，能让你极尽保护欲的女孩。可惜我不是——”

“你错了。”

顾青裴冷冰冰地剜了我一眼。

“我喜欢的那种女孩，从来就不是柔柔弱弱的。她至少——”

“至少有颗坚强的内心，能够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奋不自顾地挺身而出。能够伤痛中带着笑，能够瞬间扎进你的灵魂，十几年来不可撼动……是么？”

说到后来，我的声音压下去，眼眸也暗淡了几分。

可是在看到顾青裴那双黑白分明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眸子时。

我呵呵一声，话锋转移：“你都说过一百遍了，你的初恋……我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顾青裴走了，我静静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叮咚一声，手机传来一条消息。

顾青裴的。

【其实在认识小婉之前，我以为你也是那样的女孩。】

这短短的一句话，刹那间叫我泪腺崩塌。

我弯下身，咬着被子。啜泣出的哭声，任凭我耗尽力气也压制不住。

太迟了，顾青裴。

这句话……

我等了十二年。

我等到油尽灯枯，等到命途终点。

可是，又能如何呢。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我给顾青裴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他没接。

第二个，才接。

“什么事？”

冰冷的口吻，拉开我们之间一如既往的疏离。

仿佛是在告诉我——

忘掉刚才那句话，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无情。

我轻咳两声，口吻平静。

“你能找个住家医生么？最好能带助手或医疗团队那种。”

“你要干什么？”

顾青裴的声音明显警惕了起来。

“我怕我随时要生产。”

都说人有灵犀，大限将至的时候，自己会有些感觉的。

这两天，我发现自己开始频繁假性宫缩。

孩子已经七个半月了，我知道，我差不多极限了。

“你才七个多月。”

顾青裴有点疑惑：“再说，就算生产也来得及去医院。”

我却坚持表达着自己的要求，说：“我害怕。”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我搞不清有多久，或许，一分钟吧。

“知道了，别怕。”

他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