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
一贯不是什么温和的人!
若是换做其他人,来说这句话,陈素山或许需要掂量掂量,但此刻站在眼前的是沈卓。
朝野之上。
褒贬不一,极具争议的名将之首。
虽然外界对他的评价,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统一过,然而,这个铁血派首席代表的名头,那可是实打实的!
沈卓的行事风格,无论对人对事,由来只有八个字,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换言之,你陈素山可以不服。
但,不服的下场是什么,自己老老实实承担罢了。
“车已经准备好了。”
正当现场气氛,进入极度凝重的阶段,阿刁靠近过来,小声开腔。
沈卓淡淡望了眼跪在地上的陈素山,一步跃过,当场走人。
陈素山咬牙切齿,内心深处既饱含不甘,又满是屈辱,他什么时候,狼狈到这等颜面扫地的地步?
“老师,他走了。”柳生战战兢兢,提醒陈素山。
还是那副惶恐不安,魂不守神的模样,这也预示着,沈卓的离开,非但没让柳生轻松下来,反而更难熬。
事情尚未完美结局,沈卓又先行离场。
怎么着都不至于说,金鸿集团彻底摆脱危机了。
陈素山双目蕴血,他多想大吼一句,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走,老夫倒是要瞧瞧,他会如何整治金鸿集团!
然而,陈素山不敢。
这种话,也只是放在心里叫嚣,如果真拿到台面上,无异于找死。
“老师,现在该如何是好?”柳生一把抹去额头的冷汗,神色依然苍白,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此等状况。
若是需要赔偿,那好办。
大不了给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反正金鸿集团最不差的就是钱。
而现在,沈卓既未提示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没有一怒之下推平了金鸿,这……让他们来揣测沈卓的意图?
“他要咱们限期认罪,一旦认了,往后杭城就没有金鸿了。”
陈素山无力叹气,随着沈卓的离开,短时间内金鸿确实脱离危机了,可后面怎么办?
杀人未必用刀!
这种恰到好处,又不失分寸的敲打,足以令人精神崩溃!
陈素山算是真正领略到了,沈卓就是奔着熬死他们的目的来得,我也不杀你,就让尔等在无穷无尽的惶恐不安中,过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才是狠人最高明的地方!
“你究竟昧着良心,让多少无辜的人有家不能归,应该比我更清楚,该怎么补偿,怎么善后,不需要我教了吧?”
陈素山站起身,故作疑惑的反问柳生。
柳生头皮发麻,他这些年的经营手段,向来野蛮粗暴,谁敢不同意拆迁,从而影响金鸿地产的工程进度,都是直接打。
打服为止!
事后就不闻不问了,任你喊冤,也不搭理。
现在……
“我这就解决。”柳生慌慌张张起身,表示一定妥善处理。
陈素山沉默不语,金鸿的发展历史,并不干净,即使有心悔过,也不见得能逃过今天这场劫难啊。
这世间,果然有报应的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
商务车离开金鸿之后,沿着市道南去。
已经换了套纯白色休闲装的沈卓,正透过车窗,欣赏着外面的繁华景色,风和日丽,建筑物壮观雄伟,尽付眼前一览无余。
曾经,他在这座名为杭城市的地方长大。
也在这里,告别过去,一路北上!
少年时,总想着自己应该出去闯闯,然后亲眼见识见识这个人间的美好,等有朝一日回来,再绘声绘色,讲述给她听。
她,最喜欢小心翼翼靠在自己的肩头听故事了!
那一天。
他二十二岁。
她二十岁。
那一天,他统领北狼铁蹄,马踏金刀,一路杀到北狼山外,最终以灭国之功,入列当世名将之首。
同样在那一天,他也接到了她的死讯!
“对不起,家国重任在身,没能送你最后一程。”沈卓静静闭眼,脑海泛起地全是她的影子。
这些年,他见过山海迎雪,一夜之间千里冰封!
也走过大漠孤烟里,秋风过境黄沙烈!
更看过绮丽江山蛰伏马下,大国盛世,与日同辉!
何等壮阔?
然而,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沈卓并未真正领略到什么才是人间的美好,如今蓦然回首,原来在自己少年时,他就遇到了……
经此一别,山海远阔!
愿你随心所向,长风破浪!
愿你前程无量,锦衣还乡!
我在这里,等一场山高水扬,终有那句,别来无恙!
那年离家入伍,呢喃自语泪眼婆娑,一路小跑跟着绿色火车,拼了命与他摇手告别的她,才是自己念念不忘的美好人间——纳兰素容!
满目山河,无一不是你。
无一是你。
沈卓睁开眼,默默凝视着阔别多年的杭城市,等途径那条最熟悉的泥瓶巷,他记忆里的纳兰素容,逐渐清晰,仿佛近在眼前。
摊开手。
作势敲敲她光亮的额头。
原来,都是梦!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自幼与我一起长大,因为生性胆小,总是喜欢默默跟在我后面,一直如此。”
沈卓呢喃自语,这番话,不知是向开车的阿刁倾诉,还是用这样的方式,舒缓压抑的情感。
“我答应过她,有朝一日定会衣锦还乡。”沈卓道。
阿刁微微笑,“您办到了。”
“但她看不见了。”
车内气氛骤然凝滞,仿佛时间,空间,都在那么一刻,定格。
人生最大的欢喜,是承诺的兑付。
而,人生最大的遗憾,无外乎与卿一诺,终不能换来你那句,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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