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拔丝白果其实并不是一道特别难的菜,但实际上这却是一道最考验功夫的菜,大多数的厨师都能做出来,但做的好坏自有分别。
老张亲自做了拔丝白果,这原本就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再一次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看来霍家菜馆的老板霍宇,在我们星海小酒馆老板冯哥的面前,应该是有一定的面子的。
实际上大家都是做餐饮的,而且霍宇做的不错,虽然他的店面不大,但却在这个地方开了多少家的分店。在我看来,他和我们老板冯哥的套路不同。
其实霍宇的哪家店单独拿出来的话,都没我们星海小酒馆的生意好,我在他们家工作了一天,这深有感触,他们家的厨房并没有星海小酒馆这么忙碌,但他走的是多开连锁店的套路,随处可见他的分店,品牌的效果特别的强,各分店之间相互照应,处处开花。
当然,这只是我粗浅的理解,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生意人,而我只是一个学手艺的学徒。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张哥开始亲自下手做萝卜丝牡蛎汤。这是一道更简单的菜了,可我却注意到了张哥的做法与他人不同。
因为我注意到他他做这道菜的时候,特意把亮哥手里的菜单拿过来看了看,并且放调料的时候没有放盐。
就连我这个学徒的心里都明白,盐是五味之首,不管是什么菜,离开了盐的调和,都会影响口感。就连灶上的两个厨师也颇感到意外,但他们并没有敢多问,毕竟他们看得出来,张哥做这道菜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十分的认真。
菜端上去了,厨房里又安静了下来,张哥并不是一个保留手艺的人,他看了看旁边的老陈和另外一个厨师问道,你们是不是纳闷,我那道汤为什么没有放盐?
人们都纷纷的点头。
老张又转过脸冲着打荷那个学徒说道:
“刚才出汤的时候你尝了吗?”
尝菜是打荷的工作之一,一道菜出锅装盘之后,打荷都会用筷子沾点汤汁来尝尝菜的口味是否有大的偏差,这样避免忙碌的时候,因为疏忽,而影响菜的品质。
打荷的小伙点了点头,试探的说道:
“尝了,好像有点淡……”
人们的目光又聚在老张的身上,因为大家都相信这并不是老张一时大意忘了放盐,想必其中有他的缘故。
老张微微的笑了,冲着亮哥努了努嘴说道:
“亮子你说说,我为什么没放盐?”
亮哥的脸上倒是显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当然他的不屑不是冲着老张,而是冲着这些好奇的人们,尤其是灶上的两个厨师。
亮哥是老张的徒弟,据说也是张哥把他带到星海小酒馆儿的,而且无论张哥到哪炒菜,都会把亮哥带去。所以虽然亮哥现在还是个切墩儿的,但对张哥的炒菜习惯颇为熟悉,人们暗地里都猜测,其实亮哥早就有炒菜的功夫,只不过是张哥,还让他在墩子上苦练基本功。
“八道菜,三瓶白酒……”
亮哥晃了晃手里的菜单说道。
“至少六七个人的样子,而且看来要大喝一场,汤一定是最后一道菜,喝了这么多的酒,肯定口干舌燥,所以哪怕你给他一碗清水,他喝起来都会感觉咸,最后的一道汤是不用加盐的……更何况我们常用的味精、鸡精里面都含有盐的成分,这点儿咸味就足够了……”
亮哥说完之后,屋子里又一次静了下来,其实对于那些切墩儿的,以及我们这些学徒的来说还好,毕竟我们不是灶上的厨师,听他说起这些,我们还觉得,这是学到了一些窍门,往后我们上灶炒菜的时候,自然会用到。而灶上的陈哥和另外一个厨师,脸色却颇不好看。
毕竟这个道理连切墩的亮哥都知道,而他们作为厨灶上炒菜的大厨,确是第一次听说。
“你们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让亮子在底下当刀头吗……”
张哥又说到。
“当刀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但要懂的,在饭口的时候面对那么多的菜单子,不慌不乱的分配明白,还要懂得根据菜单子上点的菜和酒,琢磨菜的细节,并且把这写细节嘱咐给灶上的厨师……”
说到这儿又转个脸冲着老陈他们说道:
“这回你们知道为什么亮子喊菜的时候,有的时候会喊我们淡一点,有的时候会喊我们口重一点,这些其实并没写在菜单子上,这都是亮子的经验……”
此刻,我已对老张和亮子敬佩的五体投地,不过我心里倒是有些纳闷儿,虽然张哥是个挺好的人,偶尔也在闲着的时候会给我们讲一些做菜的窍门,不过今天这一场,总感觉让我心里怪怪的。
至于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自然想不明白,于是转过脸,准备继续干活去了。可我无意间扭过头,看到任健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一红一白的,仿佛有什么心事。
他眉头微微的皱着,心里好像思索着什么,即便是我轻声的喊了他一下,他都没有听见。
……
冯哥是后来才来的,他来的时候菜早已上全了,他直接开门进了对面的包房,跟霍宇他们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他们都是老板级别的,所以我们这些小学徒的,根本无法猜透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但我却有些担心,担心霍宇刚才认出了我,把我的老底当成冯哥的面讲出来。
但转念一想,又没有什么,我已经混成这个样子了,现在是一个月才赚50块钱的学徒,在厨房里我是最低的级别,即便是发生最坏的事,也不会坏过眼前的状态。
但我却猜对了一点,任健的确有心事,因为在当天的晚上人们都下班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收拾卫生,反正我住在这儿,并不着急,但今天,任健也没有走,帮我在厨房里一起干活。
我猜到他一定有心事,或者有话要对我说,于是我问他到:
“建哥,你是有啥话要跟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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