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只要是厨房里工作的人,切上一盆土豆丝儿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在我自己认为,这特别的有成就感,毕竟是我第一次自己拿刀,独立的切了这么一大盆土豆丝儿。
其实说心里话,这盆土豆丝儿切的并不好,刚开始切的时候手不稳,下刀就不准,所以切出来的土豆片薄厚不匀,土豆丝儿便不会整齐。后来越切越顺手,越切越熟练,先切的压在盆里,上面飘的都是后来切的,看上去还算规整。但当铁哥在锅里添水烧开,把土豆丝倒进去之后,粗细不匀的毛病便显现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用手里的炒勺搅了搅,拧了一下煤气的开关,火嗡的一下大了起来,眨眼的功夫,锅里的水便再次沸腾。
在我的眼里,铁哥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灶头上的厨师了,他手头的动作麻利,翻锅的姿势潇洒,炒起菜来从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眨眼的功夫,锅里的土豆丝儿便炒好了,他用手抓了点蒜末扬在了上面,又用手里的勺子,舀了点陈醋,撒了进去,麻利的又翻了几下。
眼尖的学徒早已递过去一个大号的铁盆,他左手端着炒锅一边的铁柄,用手勺挂住另外一个手柄,稍一用力,便轻巧的把这一大锅土豆丝端了过来,稳稳当当的倒进了铁盆之中。
这一铁盆足足能装满七八个菜盘,毕竟饭店前前后后工作的人多,少了不够吃。
我心中暗想,像我们这样学徒的,不管偷偷的把切菜的功夫练得怎么熟练,也正如任健所说的那样,想成为一个切墩儿的,总需要一个机会。要么是活越来越忙,需要增添人手,要么是有人辞职不干出了空当,要么就是离开这家酒店,找另外一个地方。
那些切墩儿的想成为炒菜的厨师,也是如此,总需要一个机会。而眼前的铁哥,已经准备成熟,只要有机会,随时可以成为一个灶上的厨师。
他是整个厨房里最任劳任怨的,刀工也是最好的,每天少言寡语,只知道默默的干活,从没看出他有任何焦躁的心情,更没显露出任何急于上灶的情绪。他这人很低调,看上去让人觉得没有什么上进心,其实仔细观察才知道完全错了,他一直在仔细的做着准备,因为一旦机会来了,只有做好准备的人才能上去。
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也让我坚定的信心,我觉得这事儿急不得,只要我勤勤恳恳的,把学徒的活干好了,早晚有一天,会有机会成为一名切墩的。
但我却分明的感觉到,任健心里特别着急。至于之所以这么认为,倒没有特别明显的原因,只是感觉而已,平时他做的每件事,干的每个活儿,都让我感觉他的心里在着急。
不过这也有情可原,谁不想成为一名大厨呢?
张哥掀开门帘儿,手叉着腰走了进来,前后的打量了一番,发现厨房里的人大多都闲着,他皱了皱眉头问道:
“咋的?今天没活吗?咋都干瞅着?”
亮哥也叼着烟头,跟着走了进来,他朝案板上看了看,刚才那几个切墩儿的已经把那些需要初加工的肉类早已分档完毕,该切丝的切丝儿,该切片的切片,该腌好的腌好,该蒸熟的蒸熟。
菜架子上的青菜早已摘洗干净,码放的整整齐齐。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一会儿的饭口到来。张哥也发现了这一点,笑了笑说: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的活咋干的这么快?”
“我们来的时候,活都已经干完一多半了……”
切墩儿的傻山笑着说道。
“哎呦,这倒是出奇了?谁干的?”
厨师长张哥问道。我的心中高兴,因为这活是我干的,我住在这儿,这一宿都没怎么睡,早上的食材送来之后,我就一直忙活到现在。我觉得我这样的勤劳,是肯定会得到表扬的。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学生,对表扬这种事儿,并没有太强的执念,不过谁心里会不喜欢被赞扬呢?
我心中高兴,脸上露出了笑意。傻山指了指我说:
“还有谁呀?小叶干的呗!”
张哥扭头看了看我,上下打量我一番问道:
“你几点来的?昨晚几点走的?”
“我没走,住在这儿的,金枝让我住在这儿……”
“这活儿你干了多久?”
“土豆丝儿切到4点,睡了一觉,菜送了之后就一直在收拾……”
我回答道。
厨房里的人都在看着我和张哥的对话,我觉得此刻我成了焦点,但我努力的抑制着心中的兴奋,尽量不表现在脸上。
“那你就睡了两个小时?”
我点了点头。
“那你今天白天还想干活吗?”
原以为张哥会表扬我,可没想到他就如此的反问,尽管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但我却感到了一丝异样,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上了灶台。身子靠在灶台上,伸手从下面摸出厨师的帽子,套在了头上。冲着我说道:
“厨师这东西是熟练工种,多干活自然会学得快,但命就一条,你昨天晚上耗费的多,白天就使不上劲儿,要是耽误了白天的饭口,谁来负这个责任?”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并不强烈,但却带着不怒自威,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感到十分的尴尬,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我觉得毕竟我是勤劳的,多干了活,你不表扬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跟我说这些?
不过他毕竟是厨师长,心里怎么不服,我也不能当面的和他对峙。
“走啦走啦,伙食餐都做好了,吃饭了吃饭了……”
幸亏任健赶紧出来打圆场,人们这才把盛在铁盆里的菜,装在了几个盘子里。傻山和豁牙强,叮叮当当的拍了点黄瓜,放了点葱蒜,扬进去一把炸熟的花生米,又加了一些老醋和盐味,拌了一些凉菜。一凉一热,人们端到前面去吃伙食餐了。
我的心里颇不是滋味,不过转念一想,来的那天厨师长老张反复的提到了高师傅,不知道他跟高师傅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过想必总会对我有些照顾,也许他跟我说的这些是出于好意,毕竟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冤仇,而且这几天我也特别的能干,他应该看在眼里,所以没有必要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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