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生见赵礼和张放走了进来，指着地上装着古陶罐的袋子说：“唐修景摔了古陶罐。”

赵礼上前，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碎了很多块的陶瓷碎片，皱起了眉头。

“张馆长，赵组长，这不是我摔的。”唐修景声音低沉地说。

“怎么不是你了？你就是不服气我让你多干点活，想以这个方式来报复我。”程雨生的声音里夹杂了那种阴坏的味道。

“小程，你少说两句。没弄清楚的事，不要在这乱说。”赵礼冷声喝斥道。

“赵组长，这事情在这明摆着，你还说我。”程雨生拎着袋子，打开袋子的口，走到张放面前，说：“馆长，你看看，都摔成这样了，修复起来，又要多几个工时。”

张放看了一眼碎片，在心里迅速地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事。

“张馆长，这不是我摔的。”唐修景对着张放说道：“程师傅叫我帮他清洗碎片，我清洗干净了，给他送过来。他打电话时，拿袋子没拿住，掉在了地上。”

“我根本就没拿。你故意摔的。”程雨生叫道。

“停。”赵礼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压制住想要发火的念头，说：“我来调监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赵礼就去了监控室。

不一会，赵礼从监控室回来，沉着脸，不说话。

“赵组长，怎么样？”张放问道。

“是死角，看不清。”赵礼看了一眼程雨生与唐修景，低声说：“只能看到两个人面对面，看不到程雨生有没有接袋子。唐修景的身体，挡住了两个人手中的动作。”

“这个事，两人都有过错。”张放转向程雨生问：“程雨生，你的工作，为什么叫唐修景为你做？”

程雨生愣了一下，知道这事是自己的错，只嚅嚅的，说不出话。

“你的活，让别人做，还造成陶罐摔坏。记小过一次，张贴公告，以儆效尤。”张放一脸的肃然。

张放转头看了唐修景一眼，说：“小唐，既然你帮着清洗了陶罐，交还给程雨生的时候，没有保护好陶罐。这件陶罐，你拿回去，自己修复。”

唐修景的嘴巴动了动，想要为自己争辩。但他看到赵礼的眼神，咽下了想要辩解的话。

张放又扫了几人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赵礼沉着脸，在程雨生与唐修景面前，来回走了两圈，对唐修景说：“小唐，你回去干活吧。”

唐修景点头，提着袋子，离开了程雨生的工作间。

赵礼见唐修景离开，用手指着程雨生，喝斥道：“程雨生，你一天不找事，就不舒服是不是？你是看我这个组长太好糊弄了，是不是？”

程雨生抬起头，不服气地说：“领导，我哪有你说的那样？这次的事，又不是我……”

赵礼跨到程雨生的面前，用手点了点程雨生的胸口，低声说：“你小子，少来这一套。你以为这监控，真是没拍清楚？”

程雨生愣怔地看着赵礼，心里一阵发虚。

“别忘了，修复室里每个地方，都是360度无死角。”赵礼冷哼道：“你这段时间怎么对待小唐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作。我看你能作到什么时候？”

程雨生抬眼扫了一圈各个角落的监控，缩了缩脑袋，低头说：“领导，下次我注意。”

“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你多次。你若是不想干了，趁早说。别连累我跟着你一块倒霉。”赵礼吐出一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

……

唐修景修复的那件原本属于程雨生的陶罐出了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黏合后，放到恒温室的陶罐，对缝没有对齐，造成陶罐裂缝处不平整。整个陶罐有点变形。

“这是怎么回事？”赵礼看着陶罐，皱着眉头，问道。

唐修景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找到问题所在。当时，他黏合的时候，裂缝是对齐的。放进恒温室后，他还检查过一回，是没有问题的。而现在，整个陶罐的裂缝处，有几处明显错了位。手摸上去，有明显不平整的感觉。

“赵组长，我……”唐修景想解释，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小唐，这基本的对缝，你都对不准吗？”张放不知道何时进来，站在唐修景身后。

唐修景低下头，说：“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唐修景心里清楚，他当时是检查过的。他当时怕出现在家里修复那个紫砂壶盖时，没对齐裂缝的情况，手在每条缝隙处摸了很多遍，并没有现在裂缝不平整的情况。

“赵组长，这件陶罐，可以返工重新来吗？”张放面向赵礼问道。

赵礼沉思了一会，说：“麦漆如果干透了，返工的话，很麻烦。如果是破坏性的拆块，可能会对文物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这个，还要看具体的情况。”

“这是个严重事故。要严肃处理。赵组长，你给个处理方案。明天递交上来。”张放沉声说完，离开了恒温室。

赵礼看着张放离开的背影，对着唐修景叹了口气，说：“先别想那么多了，去干活吧。”

说完，他快步离开，追上张放。

“馆长，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赵礼听出了张放的言外之意。但他还是想要确认，张放的决定是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

“这个小唐，可能在锔瓷方面，是个有天赋的小伙子。”张放看了一眼赵礼，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只是，脚步放缓了不少。

“只是……”张放话锋一转，说：“金缮的技术方面，还欠缺很多。做事这么不尽心的人，我们这里不能留。”

“你的意思是，叫唐修景离开博物馆？”赵礼沉声问道。

“你觉得呢？”张放眯着眼，看了赵礼。

“不。”赵礼急了，挡在张放面前，阻止他的脚步，说：“馆长，这个事，也不是不可挽回，没必要把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丢弃吧？”他想了一下，又说：“况且，我这里现在人手这么紧……”

张放十分不悦地看了赵礼一眼，冷哼道：“赵组长，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的决定这么多疑问了？人手不够，我自会解决。”顿了一下，张放又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叫唐修景明天就不要再来了。”

说完，张放越过赵礼，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