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爱情里都有卑微,只不过分量不同而已。过重,爱得卑微,没有尊严不说,这份婚姻会严重失衡。男女平等的爱,爱情才能持久。
——题记
老莫日渐消瘦下去,变得少言寡语。连徐礼义,他也不肯搭理。
人的一生中,大多数的痛苦不是别人给你造成的,而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如果不能解开自己的心结,那只有死路一条,老莫就是如此。几天不吃不喝,颈上的锁骨高高凸起,陷进去的地方,能放下一个拳头,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
他活动一下腿脚,敲打着自己的脑袋,那男人女人的喘息声和那破木床叽咕叽咕的声音却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赶也赶不走。他被这声音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我爷,我爷——”他知道是雅兰喊他的,“喊什么,虚伪,和她娘一样没心没肺!”心里这么想着,就是不应声。
“我爷,你坐这儿干嘛呢?”雅兰扶他起来,把一碗胡萝卜干饭递到他的手里,“我妈叫您回家去住,现在多雨,跟这些畜生在一起,容易被感染生病!”雅兰说的是那头大黄牛,腿上起了个脓疱,每天都苍蝇围着转,老莫的房子就在牲口旁边。
“可是这些畜生有良心!”老莫说了句,接过碗,吃了几口。忽然,将碗里的饭倒给了那头生病的大黄牛。
“您不吃可以给我吃啊,那碗饭,还是我向晓梅婶要来的呢!”
“回去告诉你妈,”老莫忽然吼了起来,“她不是希望我早点死,给她腾地方吗,我了了她这个心愿!”喊完这句话,豆大的浑浊的泪水,从老莫的眼里滚了出来。
“您……”
“我什么?我死了,给你们一家团圆。”因为过于激动,他咳嗽起来。雅兰过去扶着他,拍打着他的后背:“我爷,您永远是疼爱我的人,对不对?”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赶紧滚吧,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人,都是一群畜生!”
雅兰连碗也没拿,哭着跑了。
人,如果没有生的留念,一心求死的话,生命结束得会很快。在雅兰还没有把这话告诉她母亲的时候,老莫跳进生产队南边的大河塘,死了。
当人们把他的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双拳还紧紧掐着自己的心口,掰也掰不开。
“是你们害死了他。”老莫家里,煤油灯冒着黑烟,莫雅兰哭着说,“你们怎么能这样?”
那男人低着头,不说话。
“我和娘快要饿死的时候,你在哪?你们这样对得起他吗?”雅兰哭着说,“还有你,如果不是他,你能活到现在?为什么你们这么没有良心呢?”
“你给我住嘴!”
“我偏不,偏不。”雅兰哭成泪人,“难怪他死不瞑目。”雅兰的娘也在垂泪,不说一句话。
婚姻是让你看到最真实的一面,而爱情是让对方看到你最美好的一面;婚姻像一杯无味的白开水,爱情却是一杯香醇的美酒;婚姻是忍受,爱情是享受。老莫至死也不会明白,这个女人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是因为要活下去。他更不知道,女人选择的时候,选的是能给她幸福的人,而不是曾经给她帮助的人。
“雅兰,现在这个地方还有什么留恋?等你们把麦子收了,就跟爹回去,我们那儿现在正在实行土地承包,我们回去承包十几亩,我保证让你娘俩从今以后吃好穿好!”
雅兰漠然地说:“那你们回去承包好了,我不去!”
男人急了:“土地是按人头承包的,你回去我们三口才可以多分点。”
“你叫我回去就是为了承包土地?”雅兰站起来,“你们尽管走吧,我不走!”
“雅兰,去割麦子了!”家旺在外面喊。雅兰跑了出去,他们到的时候。人们围在大会议室里长吁短叹,手里的镰刀磨得雪亮,可是,这雨一会大一会小,断断续续,已经下了半个月,就是不停。忧愁笼罩在每一张脸上,吸烟的撕吧撕吧的大口抽,一团一团的烟雾在屋里飘来飘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油味。
“少年不识愁滋味”,只有几个天真的,无忧无虑的孩子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嬉笑不停。
“干脆不收得了,.....这样的鬼天气,收回来没太阳晒,也还是捂烂掉了。”阿狗把手里的镰刀狠狠地向雨帘扔过去,飞出去很远,无力地躺在雨水里。
“就是,每年都是,一到农忙季节,就开始下雨,还让不让人过了。”一爷们将手里的烟袋在鞋底上使劲地磕。
“这老天实在气人,不收吧,都长青发芽了。收吧,没太阳晒,一样烂掉!”无精打采的声音跟着掺和。
“不要在那吃饱了...”里面有个人骂道。
“你骂谁呢?”阿狗转身向人群喊了一句。
“骂王八蛋的,干嘛?想打架啊!”里面墙角站起了一个男人。
“干嘛,不够烦,是不是?”徐仁德站了起来,大声吼道,“雨一停,立即收割。只割麦穗,知道不?”
“知道!”下面七零八落的回应。
“能抢多少抢多少,不抢,放在雨里,有的都变成牙刷了。”
“抢来没天晒,也还是牙刷。”有人拿着一把发芽的麦穗过来,“你们看看,都发青了。”
“能抢多少抢多少。抢来之后,立即捶打,没天晒,就用火慢慢烘烤。已经出芽的,炒麦粒吃,生产队有两口大锅,轮流着用。”
“如果能有烘干机就好了,麦子一收下来,就烘干。这样再也不用担心下雨了。”礼义没头没脑地这么一说,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礼义,如果有这种机器,那就好了,再也不愁麦穗发芽。你回家去发明一个,这样我们大伙都会感激你的。”
“不仅要有烘干机,还要有收割机,一边收歌一边烘干,这样再也不怕下雨了。”
“是的,听说外国就有这种机器。”有人说。
“我们这儿迟早也会有的,一定会有的!”礼义大声说。
有人跑来喊,说社场收拾好了,割好的麦可以堆进去。徐仁德应了一声,过去。礼义也跟着过去。社场没多少地方,原先老莫住的牛棚已经收拾干净,将六头牛全部赶到里面。大牛棚腾下来,加上南北走向的那三间,和社员们在的东西两间全部用来烘麦。
“这样,五亩地的麦子,能放得下。这就叫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宁愿把麦穗弄回来,炒着吃,也不能扔在雨里烂掉可惜。”徐仁德磕了磕眼袋杆,看着几间牛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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