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情上，卢小天其实是取了个巧，除了菲莫内部的人，外界知道他们正在准备更名的人少，卢小天突然说起了菲莫的一项重大决策，能不把马步惊住才怪。

马步把卢小天说的话仔细捋了一遍，问：“你刚才说的高大上，是什么意思？”

“高端，大气，上档次！”卢小天搬出超前的网络用语，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从此，卢小天占据了主动权，继续闲聊了一会儿，旁敲侧击，打听到了一些有关美国的资讯。

马步没再提烟草的事，聊得十分投机，直到同伴找过来才起身告别。

胡晓娥很兴奋，“今天的收获很大啊，原来跟外国人相处也不是那么难嘛！”

卢小天笑而不语，马步好相处，那是因为不涉及到利益问题，并且有求于他们，这才这么好说话，至于马步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清楚。

回到酒店换好衣服以后，卢小天在大堂跟胡晓娥两人汇合，发现胡晓娥手里拿着两条烟，笑道：“胡姐，你把卖给美国人，不会就为了这两条烟吧？”

“你可是乔部长请来的宝贝，卖谁我也不敢卖你呀！”胡晓娥对卢小天的嬉皮笑脸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他们已经退房走了，临走之前，专门让我带给你的，你别把人想得那么俗气，这是马步的一片心意。”

“对，友谊天长地久嘛！”卢小天随手接过，然后走到前台寄存起来。

吃完饭，几人回到酒店，乔国栋已经在等他们了，卢小天把烟递了过去。

“这是？”乔国栋问。

卢小天把之前的事情简单一说，然后问：“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乔国栋没着急说合资的事情，而是看了看香烟，说：“之前我没见过这样的包装，应该是新产品，你不是也抽烟吗，怎么不要？”

“这是原则问题，拒腐蚀而不染嘛！”卢小天一本正经的说。

“你不想被腐蚀，就来腐蚀我咯？”乔国栋笑道。

卢小天立马改口，“这烟劲大，我抽不惯。”

“行，我先收着。”乔国栋也不矫情，“过几天外商要过去考察，刚好派上用场，回头我让财务把钱给你，事情就这么定了，反正是要买的。”

接着，乔国栋说：“刚刚我打听到了一个重要情报，咱们来合计合计。”

听乔国栋这么一说，卢小天没再纠结两条烟的事。

乔国栋的情报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打听到了酒席上发生的事，也了解到了市里和省里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最后分析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面临的困难还是很大啊！”

“是啊，省市领导有意发展平远的经济，肯定会全力争取，平远市灯具厂得到的支持力度不是我们能比的，对外商来说拥有很大的吸引力。曲厂长虽然言辞不当，不过可以理解，他们吃惯了大锅饭，对身份很敏感，这是人之常情，很多外商对我们国内的情况已经很了解了，从马步身上就能看出来。”杨峰分析道。

杨峰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股权问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也就是合资后谁当家做主的问题，甚至有人觉得合资是卖国行为。

听起来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眼下的大环境下，很多企业在改制的时候都会面临这个问题。

合资肯定有好处，最直接的就是能挣更多的钱，可有很多人会有一个担心：外资企业投再多的钱，都只能用于生产，他们拿不到一分，而且还面临任人摆布的尴尬局面。

要是不合资，企业的钱再少，好歹全部属于自己，想怎么花都行。

胡晓娥在一边叹气。

杨峰又说：“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情能不能成，飞利浦代表的态度才是关键，既然他们主动提出到省城考察，肯定是有他们的考虑吧。”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们的策略？”乔国栋问。

杨峰愣住了，很快明白了乔国栋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说，飞利浦的人其实已经有了决定，他们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到省城考察，目的是以此施加压力，逼中方做出让步，从而争取更大的利益？”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啊！”乔国栋眉头紧皱，沉声道：“现在这么一闹，霍组长只能答应外商的要求，如果情况真的跟我们想得一样，那我们不仅注定得不到机会，还会帮外人的忙啊！”

“怎么会这样？”胡晓娥急了，刚刚还在暗自高兴，觉得有了跟外商接触的心得，正准备大展拳脚，结果杨峰告诉她有可能适得其反。

乔国栋没搭话，问：“小天，你怎么看？”

“我有个疑问。”卢小天思考着说。

“什么疑问？”乔国栋的激动的问，卢小天眼光毒辣，他是深有体会的，要不是受到卢小天的影响，他也不会坚定跟飞利浦合资的意向，甚至不惜当着霍组长的面说出那么强硬的话。

卢小天没有着急表态，不徐不疾的说：“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没见过曲厂长，对他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他的疑虑是什么，只能凭感觉判断，不是故意针对他。”

商场如战场，乔国栋当然不会在意这些，“有想法是好事，年轻人就应该勇于展示自己，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随便说，即便是说错了也没关系。”

卢小天压根儿没想过客气，“在我看来，他是厂长，有疑虑当众提出来合情合理，但是有一点，似乎不应该是在今天，还是在吃饭的场合。”

“这有什么问题？”胡晓娥忍不住插了一句。

问题当然有，涉及到一个微妙的逻辑。

卢小天说：“饭桌是个不正式的公开场合，适合处理一些敏感问题，能够达成一致固然好，失败了也没关系，权当是酒后失言，事后还有缓和的余地。按照常理分析，股权问题应该已经讨论过，如果双方不能达成基本的共识，根本没有考察这么久的必要，曲厂长事先不可能不知道，有异议应该内部讨论，曲厂长再冲动也不会忘记事情的严肃性，要是没有其他人的支持，不会在饭桌上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