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长的陪同下,高疯子请教了我几个问题,都是我曾经似曾相识的趣味题,比如一个笼子里几只脚,几个头,鸡兔同笼的问题。我几乎没怎么思索,就回答出来了,这得益于我的广阔的阅读量,我知道答案,都不需要思考。但是这却把高疯子给惊的目瞪口呆,老半天,才咽了口唾沫:“那……说说这道题的思路吧,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登时张口结舌,我说不出来,我只记得数学家就是这么做的。
高疯子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些失望,“你看过数学王子高斯传记吧。”
我点点头。
“还看过什么?”
我说出了父亲留下的那些书名。
“也真难为你了,你有一个好父亲,一个有趣的灵魂……”高疯子莫名其妙的道,沉吟了一下,“拜我为师吧,小子,我会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梦想。”
“梦想?”我有些愕然。
“对,你的梦想是什么?”
“……买一条新裤子。”
高疯子和校长都愕然。“嗯,目标很具体,很好,操作性强。这样,我来辅导你,我保你三个月内,凭自己的本事,买一条漂亮的裤子!”
真的假的?我一愣,旁边的校长已经怒道:“怂娃,还不赶紧磕头,你知道他是谁吗……”
高疯子是什么来头,我不知道,因为当时他很矜持的摆手制止了校长。
在校长的见证下,我被高疯子收为了学生。校长这么牛逼的家伙居然成了我师哥了。不过他们却不让我说出去。我才不会说呢,同学要是知道我成了高疯子的学生,一定都会以为我是个闷骚的小流氓的。
这奇异的师徒俩走了,校长的质疑声却从我身后传来:“老师,就这样的资质,能培养成奥数冠军?能考进清华北大?不浪费了您的精力嘛,年级里品学兼优又聪明的还是有的……”
我们学校,两三年能考上一个清华,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什么都是聪明人的,什么都是品学兼优的人的,都是那些家庭好、出身好、什么都好的宠儿的,那我们这些平庸的人怎么办,我们这些出身寒微的人、笨的人怎么办?世界不是我们的吗,生活不是我们的吗?我们就不该有幸运、过上好日子吗?”高疯子激动地声音传来。
“老师,您……您可是天才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高疯子道,“能让一个人过上快乐的一生,这就是一个教师的成功……”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高疯子好像是个挺有境界的老流氓,有着博爱胸怀的老流氓……
高疯子不仅是个老流氓,还是个骗子。老流氓之前说了,是因为他之前在大学的时候,因为作风问题,被学校开除了,不过现在当年他耍流氓的那个女孩,已经成了他的老婆,(不敢想象,高疯子是怎么看上这个母老虎的,不惜去耍流氓)所以这个问题就淡化了很多。但是骗子,却是我自己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的。
这还要从我拜师之后说起。我拜了他这个师父之后,每天放学后,我就不是直接回家,而是先到他那里去。校长给母亲打了招呼,说是学校以后要对我这个后进生补课,免得拖了学校的后腿。母亲对此还很有些感激涕零。
高疯子说是给我辅导功课,我却一次课也没上过,每天去那里,几乎都是白干活的,挑水、扫地、收衣服,母老虎师母几乎随时随地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能交给我。这还不说,还要受她的气,地扫的不干净,衣服拖到地上了,反正少不了一阵唠叨,不是普通的唠叨,嗓门像个大炮,一阵子抱怨。
我真想不明白,高疯子,我师父(现在看着还挺顺眼的),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而犯了作风错误。
“唉,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都是逼的,生活逼的,逼的……”高疯子感慨道。
“嗐,说来也惭愧,这世道,只有这样子,才没人敢欺负你,人善被人欺呐。”说完,又自嘲道:“而且,这样还能让人逃避到学术中去,你看,苏格拉底的老婆不就是泼妇?这是成为哲学家的捷径!”
我对他的理论瞠目结舌。在我的心里,一直以来的理想伴侣,是小颜,是李红那样的,大家闺秀,温柔漂亮,又善解人意。
干活归干活,虽然他也没辅导我什么功课,不过有时我倒是能在他家里蹭上一顿饭,基本上是一星期两回,而且伙食都很好,不是有红烧肉,就是有清蒸鱼,我的饭量那么大,但是他两人倒都没抱怨过。而且这样的享受时间很长,饭桌上,高疯子会讲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怕老婆的苏格拉底,而且还非要和我探讨探讨,母老虎就在旁边翻白眼,说我不要学成了小疯子。
除了吃的,高疯子还有一间屋子,四周墙壁上靠的都是书架子,摆满了书,而且他都分好了类别。不仅如此,他自己还订了十几份的报纸,我都怀疑,这是不是校长用公款给他订的,一个人定这么多报纸干吗,江老爹的工厂里都没定这么多种呢。
因为被骗来干活,又从来没给我辅导功课,所以干活之余,我就带着一种报复式、不能吃亏的心态,开始狠命的看他的书。沿着第一个架子,开始往下看了下去,我看的很猛,不过他还有学校图书室的钥匙,我肯定是不愁书看的。
三个月之后,这一天,我抹干净了吃饭的小餐桌,高疯子神情严肃地坐在了小马扎上,要跟我谈一谈。
“这几个月,你已经看了那么多书,应该可以试一试了。”高疯子道。
“试什么?”我说。
“实现你的目标啊,嗯,”高疯子沉吟了一下,“不过目前的路子很单一,只有一条,”
我的目标,那就是买一条新裤子啊!我不禁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裤子,春秋冬夏,这条裤子我一直不离身,已经被磨洗的好像快成渔网布料了。我想买一条裤子的愿望之火,登时又熊熊燃烧起来。
“一条也行,什么法子?”我忙问道,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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