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夫指

“功是功过是过,无论如何不能抹去罪犯在监区办公室就敢暴起伤人这件事实,这还是个重大的责任事故的事实。既然是责任事故,那么总要有出来负责的人,司法局不能对此事不闻不问。再说了,刚才牛政委的做法符合程序吗?”老魏笑呵呵地说道。只是,他话里的暗示甚至是杀机异常的浓郁。

这就是告诉老强,这件事必须要有个出来顶缸的倒霉蛋,谁出来顶缸最好?杨监狱长?老牛政委?还是你这个政治口的家伙?看来还在医院里的那个家伙最合适了。一个小小的股长,无根无派的,孤儿出身的一个小警察而已。

当然了,事情不仅仅是让一个小警察顶缸的事情,这里面还有其他玄机。特别是监狱现在正在准备提拨几个科级干部的关键时刻。

“呵呵,这事啊,我看你还是和监狱管理局去说吧,具体监狱这一块,好像除了刑满释放人员,你们司法局的其他职能中似乎没有干涉监狱内部事务的权限。老兄啊,我知道,好多事情都是牵扯到方方面面,无论监狱也好,你们司法局也好,都要照顾到各方的面子和利益,只是,你也看到了,这个时候你出头好吗?”老强说完,伸手拍拍老魏的肩膀,扭头走人,似乎再多说一句话,就会把早饭都呕吐出来的模样。

一阵风起,一股子打着旋的邪风裹挟着尘土漫过老魏的脚面,他打了一个激灵,苦笑着转身朝着站在球场篮板下面检察室的那位摇摇手,扭头也走了。

监狱长办公室里,巨大的玻璃窗前面,杨喜明抽出一支香烟,放在鼻子下面贪婪地闻了一下,又收了起来,看着球场上这几个人的表现,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低声道:“如果有人手伸得太长,监狱里不吝啬多出几个位置给你们安家。这人啊,应该本份做人,就不该触碰那条高压线!”

接触的罪犯多了,杨喜明很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敢冒任何危险作案。还不是金钱、权势还有美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给闹的。

这里是大墙内管教五科中最令罪犯毛骨悚然的禁闭室。所谓管教五科,就是狱政科、刑罚执行科、侦察处科、教育科和生活卫生管理科。

大墙外,还有监狱的其他部门。

对周起良的审查就是在大墙内禁闭室进行的。

没有任何前奏,牛政委对刚被带进门来的周起良喝道:“为什么这么做?”

周起良一下子蒙圈了。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他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从他把钢笔放在小刘的办公桌上,他就为自己想好了好几个说辞。可惜,现在被老牛的一句话全部打乱了。

这种极端强势,非常主观的认定,让他没了一切想法。只有一条路可走,不,是两条路可走。承认和否认。

承认了,一切都完了。

否认了,也一切都完了。就是这么简单。

周起良感到非常的憋屈,非常的委屈。怎么好死不死的遇到老牛这种混不吝的牛人?这种动不动就舍身炸碉堡的老东西,根本不在乎什么社会关系网,和什么人情利益等等的东西。

到了他的手里,就等着他一锤子砸下来吧。尤其是老牛这种虽然爆烈但是并不愚蠢的人,就没法和他沟通。他根本就连一丝缝隙都不给你留下。

周起良呆在了那里,他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此时他才感到,所有的阴谋或者诡计,在正义面前是多么的不足道。这种正义不是空洞的说教,而是由一个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小人物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这个小人物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反射着人世间的善良和良心。让所有卑鄙的东西无所遁形。

他第一次有了后悔这种感觉。

“砰!”

这是老牛一拳击打在桌子上的声音!

没有第二句问话,就是这一拳,周起良的裤裆里就散发出一阵阵的尿骚味。这小子被吓尿了。

“牛叔叔,请看在为国牺牲的家父面子上,放过我这一次吧。”

周起良连滚带爬地抱住牛政委的大腿,开始苦苦哀求。

牛政委一巴掌拍过去:“我就是看在你牺牲的父亲面子上才纵容你这么久,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这些年你得不到提升?你怎么就不知道悔改呢?从你接受罪犯家属的好处开始,你做了多少坏事?你心里真的不惭愧吗?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压下你的提拔问题?这一次我绝不姑息,张毅,我命令,从现在起,他不许离开你们监区的禁闭室,让他交代所有的问题,这种败类必须严惩。”

牛政委说完,抬腿挣开周起良的手,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侦查处和保卫处的两位处长就站在门口,目送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岁的牛政委远去。他们心里其实早就明白了,只是没有人说出来罢了。周起良的所作所为,人们都看在眼里,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是烈士,在市里有不少的战友和亲朋故旧,所以,这小子被宠坏了。他走到这一步,不能不说,无意中的捧杀或者放任,也是一种伤害。

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的老牛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右边脸以很明显的速度膨胀起来:“老糊涂了啊,一苗针,如果当初在他拿到那一苗针就严厉地处罚了他,他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啊。”

一苗针的故事,几乎是老一辈的父母都给自己孩子们讲过的故事。说的是,古代有一对夫妻,他们不懂事的小孩子从邻居家拿来一苗针,他们夫妻俩不仅不批评,还称赞自家的孩子知道往家里拿好处。最后,这孩子就是在父母的纵容和鼓励下慢慢变成了小偷,最后成了大盗。

当他被砍头的那一天,他请求行刑官让他吃一口母亲的奶。

行刑官同意了,他母亲含着泪给成了大盗的孩子喂奶,被这个孩子一口:“娘啊,如果当初我从邻居家拿来那一苗针,你们狠狠地揍我一顿,我何至于会走到被砍头的这一天,我恨你!”

“周起良,你现在是千夫所指啊,我老牛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你啊。”牛政委悲怆的低语声穿透了门板被圈禁在办公室里的小刘听了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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