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臻脸红了下，但很快便恢复过来，抽回手，哼道：“他的江山便是他的道法，我可消受不起！”

“云臻，”陆真仪还算机灵，如此好的机会自然要抓住，陪着笑道：“你看我这痴儿弟子都能作诗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可能？你便莫要与我闹情绪，可好？”

姜无厌是真想揪住他的胡子问一句“我怎么就不能作诗了？”但想想还是没说话，情之一字自古便无人能幸免，这次权当是帮这老头一把吧。

沈云臻忽得扯掉面纱，俏脸带煞，轻哼道：“你莫不是以为说两句好话此事便算了？手给我！”

高人就是高人，连打情骂俏都与旁人不同。姜无厌心里暗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就要离开。

却听陆真仪认真道：“云臻，尚未到无厌下山之日，你这般只会害了他啊。”

沈云臻道：“我管你什么时机成熟与否，这天下间凡是我沈云臻去得之处，这孩子便去得！”

陆真仪不确定道：“你是说……”

“少废话！快点！”

陆真仪心生无奈，但还是乖乖伸出左手。他心有顾虑，顾虑源自于担心，担心便来自他此生卜不透的这二人的命格，沈云臻与姜无厌。

沈云臻用夏蝉刀尖在他左手食指上轻轻一挑，带起一串血珠，刀身一抖便将血珠抹在了刀刃之上，轻道：“我不管也不知你的卦象如何，但你可知这孩子晚下山一日，天下会有多少生民死于霍乱？”

陆真仪眉头微蹙，道：“此话何意？”

“你若信得过我便莫要多问。”说完，沈云臻便不再多言，她相信陆真仪会明辨是非。

陆真仪沉吟片刻，起身道：“无厌且慢，我助你开锋夏蝉，你今日便随云臻下山，日后若有难处便遣人送信回来。”

说着，就见陆真仪接过夏蝉，并指如刀，在刀刃上快速抹过，留下一道血痕，“嗤嗤！”夏蝉发出声响，瞬间将血液蒸干。

陆真仪将夏蝉抛入半空脚尖轻点，眨眼与沈云臻拉开距离，这二人对视一眼，接着双双运功击打夏蝉，你来我往间夏蝉被打得哐当作响，看得姜无厌眼都不眨一下。

他心里奇怪，自己下山与否与天下生民有何干系？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早已被一团雾气模糊了模样的夏蝉突然直落而下，冲着他电射而至，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嗤”得一声在他手臂上喇出一道口子，瞬间血流如注。

夏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姜无厌捂着伤口怒骂道：“臭老头，你是不是想弄死我！你瞎啦！”

陆真仪未做理会，只是看着捡起夏蝉的沈云臻满眼的询问与期待之色。

沈云臻笑道：“你眼光不错，这孩子果真与此兵有缘。”说着，将夏蝉递给姜无厌。

姜无厌不明所以，看了眼刀刃一如往常的夏蝉心里奇怪：这二人在干嘛？都疯了？可他突然发现，平日里会随着气温变化而适应温度的夏蝉，却在这烈日高温中泛着丝丝凉意。

再一细看，那刀刃也有了细微变化，乍一看看不出刀锋，但最边缘却有着一道肉眼很难辨认的亮色。

“试试。”沈云臻笑道。

姜无厌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看了二人一眼，旋即双手握刀，对着地面奋力一劈，“咔！”青石板应声破裂，但奇迹的是，这回青石板却没有布满蛛纹一般的裂缝，而是一道笔直的足有一寸深的整齐切口。

那么厉害？他心里砰砰直跳。复又将夏蝉丢向那颗松柏，只一眨眼便将需三人合抱的树干穿个通透。

沈云臻点点头道：“北地六藩王有五人乃是异族受降而来，之前因有姜王震慑，这五人不敢造次，可眼下姜王被困京城，姜王军受阻城外无人可调动，此五王便沆瀣一气欲占京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真仪嗯了声，神色凝重，从怀里取出那封书信递给姜无厌，道：“无厌，此乃你父亲派吴青牛将军送来的书信，你先看看。”

姜无厌接过书信快速看完，从领口摸出那块麒麟模样的玉佩，道：“就是这块玉佩？”

沈云臻正色道：“眼下五王势大，京城岌岌可危，除中原武林各派已被收服或荡平，他们也正派兵前往关外乃至西域各大门派，企图一统天下推翻赵家王朝统治，你可想好了，此番下山危险重重，极有可能身死。”

姜无厌拱了拱鼻子，嘿了声道：“师娘多虑了，若该我死，我便是缩到地下也逃脱不得，这些事必然发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何况我爹目前身困险境，我岂有偷生之理，我去收拾一番，您与我师父道个别，即刻出发。”

若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正如他所说，有些事并不会因为你怕它便不会发生，杨小花不是说嘛，大丈夫就当顶天立地，更要文能提笔安天下，武可拔刀定江山。他还欠她一个文武状元和花马游街。

松柏树下，卧龙石前，大片阴凉铺撒而下，陆真仪定定望着轻轻蒙上面纱的沈云臻，良久方才叹道：“你此番前去定要小心，断不可以身犯险，无厌这孩子年纪虽小，但却有些头脑，让他与其父亲见上一面你便离开。”

沈云臻不解道：“这是为何？他此番前去吉凶如何？”

陆真仪道：“不知，不知啊，这孩子命格不凡，我这一生唯一算不出的二人当中便有他一个，另外便是你，真不知你二人一同前去会是个什么结果。”

沈云臻微微一愣，见他神色萧索不似作假，轻笑道：“你为何非要事事推算在前？此般何来惊喜？放心便是，有我在，他还不至于任人宰割，便为了他那声师娘。”

陆真仪面色微喜，道：“你是说……”

沈云臻俏脸微红，虽隔着面纱，但还是能感到她的羞涩，轻道：“此生朱颜为君改，自此顾颦为君开。这世上难有叫我多看一眼的男子。”说罢，转身冲着已经在等候的姜无厌走去。

陆真仪看着二人下山，心中起伏难定，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姜蛮子突然回头，挥手大喊道：“臭老头你给我听着！帮我照顾好大牛！它若是少了根牛毛我便拆了你这玉虚殿！那牛毛小爷我都有数的！”

极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