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遇钟谷雪

三个月后已入秋,冉家村已经进入农忙时节,但在这看似安宁祥和的氛围中却透着股不同与往日的肃杀之气。

秋风叶落花始谢,蚕破蛹茧欲化蝶。

姜无厌骑着逐日走了,未曾让任何人相送。

杨小花的墓距此只有十里,他要先去看看,因为今年是他二人的五年之约。

墓前,姜无厌静静地站着,面色平静,放下那捧黄白相间的秋菊深深鞠了一躬,本欲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咧嘴一笑,道了声:“小花,好久不见。”

杨小花临死前的那一笑至今都叫他难以释怀。他在想,五年了,自己变了模样,若她不死,又该是个什么模样?当是个倾国倾城的奇女子了吧?

岁月不败美人,却又从未饶过红颜。

他从背上取过夏蝉,寻了快木板,低头认真刻下十个字“香始烛舞夜幽凉乍天光”,而后将木板横放在墓前,轻笑道:“小花,我走了,待我杀光异族,斩尽伪善之人后再来看你,这是我为你作的诗,你好生品鉴一番,待我回来之日……嘿嘿。”他没有说下去,千言万语只化作这声轻笑。

牵马走了一段,他正要上马离去,却听身后传来个女子声音:“香始烛舞夜幽凉,舞夜幽凉乍天光。光天乍凉幽夜舞,凉幽夜舞烛始香。此回文诗倒是有几分意思。”

姜无厌回头看去,就见杨小花的墓前立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一身白衣胜雪,身形婀娜多姿,飞仙发髻,容姿绝丽,有几分眼熟,他定睛看了看遂想起来,此女竟是五年不见的钟列王的郡主钟谷雪。

她怎的到这来了?姜无厌心中生疑,但却并未说话。

钟谷雪笑道:“这位小哥,我是从中原来得游历之人,在此山中与同伴走散了,你可曾见到?”

姜无厌而今变化极大,不仅长高了,气质变了,便是他那最易记住的长刀都叫他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乍一看根本无法分辨是个什么东西。

听钟谷雪如此问话,姜无厌这才明白,什么与同伴走散了,她这是来寻那队骑兵的,只是不知为何会走到这里来。

他轻笑道:“未曾见到,此荒山僻壤,人迹罕至,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我便是要离开此处外出闯荡了,小姐还是快些走吧。”

“你是本地人?”

“自然,乡间清苦,村上许多人都出去了。”他在此长大,口音自然是本地口音,钟谷雪虽觉得他气度不凡,不像个山野村夫,但口音的确是本地口音,遂笑道:“眼下天下方宁,朝廷正是求贤若渴之际,我见公子气度与才学皆是不俗,不知可有兴趣与我同行一程,待到了中原我可荐你个科考机会。”

“此话当真?”姜无厌显得有些意外,遂笑问道:“不知小姐是何身份?我连个乡试都不曾考过,你竟说能给个科考机会?”

钟谷雪见此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虽有股子书生气,但却难掩其眉间那丝英气,而且气度与文采皆是不错,若举荐给父王好生栽培,说不得便会是个了不起的人才。

“你莫问我是谁,既是外出闯荡,那便要有些胆识,只是同行一程便可换个腾达机会,即便我是恶人,你觉得赌不得吗?”

姜无厌心中冷笑,却不以为然道:“我看小姐欲助我是假,想让我捎你一程才是本意,既如此,我总不能让你一介女子看轻了,走吧。”

钟谷雪也不矫情,快步走到逐日身边,见姜无厌翻身上马她正要坐到后面,却被他忽然抓住素手轻轻一拉,将她放到了自己身前,轻笑道:“皆是江湖儿女,我想小姐当不会忌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吧?”

钟谷雪先是一愣,旋即轻笑道:“自然不会,同乘一骑便是如此,谢过公子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女子钟珏。”

姜无厌顿了一瞬,笑答道:“冉旻,小姐坐稳了。”说着,他一抖缰绳,轻喝了声“驾!”逐日便迈开四蹄飞奔出去。

春华秋实,遍野果香,这荒野间的秋景叫人心旷神怡。处暑方过白露又至,晨风中已经有了几分清凉,逐日四蹄踩踏间,带起的草叶碎屑中已有了些露水。

马上那二人,一个改了刁蛮性子心性单纯,一个却是破后而立习得一身刁钻心思。

姜无厌附在钟谷雪晶莹耳垂边轻道:“不知小姐意欲何往?去往中原的路我可不认得。”

钟谷雪身子颤了颤,晶莹欲滴的耳垂上染了一抹粉红,心中虽有不满,但大话之前已经说了,也不好生怒,遂装作不在意道:“那便先去江南,去应天府,再几日便是赏花会了,热闹的紧。”

姜无厌点头道了声好,而后便催马疾行往江边而去,他是真不认路,上次到此还是逐日驮着自己胡乱跑的,现如今叫他找来时路却有些为难他了,但既是去江南那便离不开长江,顺着江水一路向东便不会错,最不济也还可以走水路嘛。

钟谷雪忽然问道:“你从未离开过此地?”

姜无厌道:“是,我自小家中清贫,父母皆死于前些年的战乱,这马便是父亲留给我的事物。”

钟谷雪微蹙了下眉,道:“那你恨那些杀你父母的人吗?”

“恨有何用?我父亲不过是个乡下教书先生,死便死了,我等屁民不都要仰仗官老爷的鼻息生活吗?若我恨便可替他报仇,那狠便恨了。”姜无厌这番话说得既无奈又感慨,虚假中亦有事实,险些连他自己都信了。

钟谷雪沉默片刻,复又问道:“我见你背上那东西挺特别的,也是你父亲留下的吗?”

姜无厌道:“一把刀,祖传的,父亲说需待我到了十八方可打开,也就是明年了。”

钟谷雪轻轻哦了声便不再说话,她第一次觉得当年五王发动战乱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成了又怎样?眼下还不是各自为政,五王相互间都不肯妥协,各自都在为族人争取最大利益,只那一战便将大虞疆域内的百姓杀了七成以上,眼下又在京中立了个虞人的傀儡皇帝,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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