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初春的时节,但其深夜仍有三分入骨的寒气,纵然那远洋而来的波斯地毯极其暖和,但吹雪本着衣单薄,跪拜于上久了,身体也颇觉寒冷。
又不知怎么的,许是哪怕拼命的去克制,她心里终究还是害怕惊惧,从小她就是听那些入行已久的姐姐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长大的。
她是在青楼出生长大的女子。
而那些个所谓的姐姐,最常说的就是:你别看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少爷面上光鲜亮丽,其实有些个人,越是有模有样的,背地里,有时越比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还不如,那些极其可怖的折磨人的手段,是一套一套的不重样。
如此想着,吹雪的背上竟隐隐冒出香汗来,被室外进来的微冷的风一吹,吹雪只觉得那寒气活生生的入了她的血肉,害怕寒冷绝望…种种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交织重叠在一起,轮番的碾压着她,她紧绷着身子,眸中含泪,卑微的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吹雪脸上旧泪未干,新泪已下,早间丽妈妈笑着帮着细细描绘了的妆容,花了又花……就在吹雪有些麻木了的时候……
蓦然,东边的门轻轻“咯吱”了一下,开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进,许是瞧见了室内的情景,那人也不动了,就静静的站在门边,如若没有那开门的声音,恐怕这世间也没有几人能知觉到那人的存在,他的气息就好像莫名消失了一般。
那人初进门的动作,惊了吹雪,让她把身子伏的更低了,也让贵妃椅上的那少年,微微抬眸,他的第一眼却是恰好望向眼前匍匐着的吹雪,眸光流传间,自成一股倜傥的风流,他眼角微扬,慵懒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道:
“姑娘请起,夜深地上凉,伤了身子可就我的不对了。”
吹雪倏然听到那极为动听悦耳的声音,却是身子微微一抖,心中不敢相信这是椅上的那少年所说,生怕是自己听错了,一步错就是步步错,她已是身临深渊,只差最后一脚就万劫不复了,于是,她又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紧抿着唇,不言不语。
“姑娘……”
那少年见状,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是轻启薄唇,再唤了一声。
吹雪再次闻见,那少年低沉中带着磁性的诱人声音,反复确定后,强暗着心中翻天覆地的汹涌,缓缓的抬头来了,低声应了,小心翼翼的模样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吹雪那双美丽明艳的眸子,规矩又飘忽不安的乱看着地上繁琐的地毯花纹,却见到一个影子慢慢的靠近她,原是那少年,他的脚步声极轻,迈步的样子却隐隐透着一股气宇轩昂的味道。
那少年径直在她面前半蹲,温热的气息宛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触碰吹雪的脸庞,他似是刻意放柔了声音,轻轻的笑道:
“姑娘可是怕我?”
吹雪直视着那少年俊美的面庞,心像小鹿乱撞般砰砰直跳,她连忙慌乱的微微摇头,她怎么能怕客人呢?
“姑娘的妆都哭花了,再不起来,明日可是打算就这样见人?”
那少年朝着吹雪伸出了一只手,那手白净修长,煞是好看。
吹雪怯怯的抬头,小心的打量着那少年的神情,思索了好一会,才将自己有些冰凉的小手,放入少年的掌中。
少年微微一笑,唇角微扬间,风华无双,吹雪只觉得自己仿佛踏入了万丈光芒中,那片最美丽的云彩,其心飘飘然,似梦似醒。
吹雪被那少年扶起,他拉着她走,竟径直走到了那贵妃椅前,微微一用力,按着她的肩膀胳膊,就让她坐在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位置。
吹雪一惊,反射性的就想站起,那少年却是微微低头,注视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似怒非怒的神情,却是一下子让她失去了力气,只能喃喃低语道:
“少爷,不可的……”
那少年没有应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递给她,留下一句:
“夜深了,姑娘好好休息。”
随即转身离去,背影很是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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