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云华山树林中。
“姜峰哥哥,你等等我呀,我跑不动了。”一位八岁的小女孩气喘吁吁地叫道。
前面不远处的小男孩,笑容满面,道:“小月,你太慢了,再不跟上,我就一个人先走咯。”原来那男孩便是当年姜家逃出的少爷——姜峰,如今的他已整整十岁。那位被称作“小月”的女孩儿,名唤“黄月”,是王氏的女儿,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玩耍,感情特好。
此刻,小黄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小姜峰见状赶紧跑过去,蹲下身子安慰道:“小月,姜峰哥哥错啦,你别哭,我等你便是。”
她用手紧紧抓住姜峰,道:“姜峰哥哥,我有点累,我们还是回家吧。”
小姜峰原本还想再玩玩,但见她这样,也只好作罢,叹气道:“唉,好吧,看你的样子是走不动路了,我背你,上来吧。”说罢,自己便躬起背。
小黄月很是高兴,一下子便窜了上去,小姜峰背着她,往向山顶屋子方向走去。虽然小黄月不是很重,但毕竟是背着她走上坡路,不一会儿,小姜峰额头便渗出汗珠。
小黄月见他流汗,便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姜峰的脸阔。
小姜峰笑道:“谢谢小月。”
回到屋子,王氏一看此状,连忙责怪道:“月儿,你又在欺负峰儿,看把他累的。”
小黄月赶紧从小姜峰背上下来,嘴里嘟囔:“娘,我哪有?是姜峰哥哥自愿背我回来的,不信你可以问他呢。”
小姜峰也接着道:“婶婶,是我自愿的,您别怪小月了。”
王氏知道姜峰是在袒护女儿,只得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小黄月高兴地拉着小姜峰离去,王氏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感叹道:“七年,孩子们都长大啦!”
午饭时,小黄月问道:“娘,怎么不见雷叔呀?”
小姜峰也有此疑问,边吃饭边看了一眼王氏。
王氏给他们两人碗里夹菜,道:“你雷叔下山前说了,可能会晚些回来,我们不用给他留饭菜。”
小黄月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接着吃吧。姜峰哥哥,你要多吃点哦,呵呵。”小姜峰点点头,埋头地吃着。这顿饭虽然十分普通,但有亲情融入,即使再一般的饭菜也变的美妙可口。
吃过午饭后,小黄月拉着小姜峰,问道:“姜峰哥哥,雷叔教你的枪法练的怎样,表演下给我看看嘛。”
小姜峰撇了撇嘴,道:“雷叔不让我碰银枪,每次只允许我用木条代替,没劲。”
小黄月可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性子起来了,就要小姜峰耍给她看。
小姜峰束手无策,只好取来平日训练时用的长木条,简单示范了枪法最基本的“刺”招。小黄月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很喜欢看小姜峰专心致志的样子。
姜峰练完一套招式后,问道:“小月,我刚才耍的怎么样?是不是要比上次快一些?”
小黄月摸了摸下颚,假装很内行道:“嗯?马马虎虎啦,不过还是雷叔耍的精彩。”
小姜峰冲她翻着白眼,道:“小月,我跟雷叔哪里有可比性。”
“哈哈,也是。”小黄月也对他做着鬼脸。
黄昏时分,雷进回山,将赚来的铜钱全部给了王氏,毕竟她操持两家挺不容易,这七年来融洽相处,未越雷池一步,雷进也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当初的话语非虚。
“黄夫人,我见你忧心忡忡,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雷进边打水边问道。
王氏轻轻摇头,只是叹息:“唉,其实都习惯了。”
雷进见她不说,自己也不好多问,但心里也能猜到,她是思念丈夫了。
小姜峰正在屋子外练着基本枪招,小黄月则在屋内擦拭桌子、凳子。
“不是这样,峰儿。”雷进见到姜峰刺出时出现错误,纠正道,“来,把木条给我。”
小姜峰赶紧递了过去,雷进接住,道:“峰儿,你看好了。长枪刺出,重心不能压得这么的,枪尖应往上挑,像这样。”话音刚落,长木条似离弦之箭般斜向上刺出,枪招中的疾速凌厉显露无遗。
小姜峰拍手叫好:“雷叔,您刚才的速度好快,我要练多久才能到您这种程度呀。”
雷进摸摸他脑袋,道:“峰儿,你天资比雷叔要高,雷叔会循序渐进地教你,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成。”
小姜峰重重点头道:“雷叔放心,峰儿会努力的。”
雷进微笑着把长木条还给他,心中甚是欣慰。
晚饭时,小黄月忽然叫道:“娘,这菜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呀?”
王氏惊问道:“什么?”
雷进放下手中的碗筷,正色道:“黄夫人,你心不在焉,我们都很担心,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真遇上了难题,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王氏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月儿她爹已经有三个月没寄银两和书信回来,我担心他会不会出事了;还是他另找了新欢,忘记我这结发妻子?”
小黄月将小手放在王氏的手上面,轻声劝道:“娘,爹不会的。”
雷进也赞同道:“不错,若是黄老爷真的想另觅新欢的话,也不必等这么久。”
王氏的声音开始颤抖:“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雷进见她激动,又劝道:“这个也应该不会,黄老爷在京城经商多年,朋友甚多,你且宽心。”
王氏摇了摇头,眼中已经噙着泪水,强忍住不让它低滴落,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下结束了晚饭。
夜晚,王氏开始整理收拾着衣物,小黄月见娘亲举止奇怪,问道:“娘,您收拾东西干嘛呀?”
王氏将衣物叠好,道:“月儿,娘担心你爹爹,所以临时决定,明天带你下山,去京城。”
小黄月听到这话,原本应高兴才对,她是很想再见爹爹,可此时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酸楚难过袭来,自然是舍不得雷叔和她的姜峰哥哥。
王氏知道女儿心思,但这也没办法,道:“月儿,你去下雷叔屋子,将这消息告知他吧。过了今晚,以后见面的机会兴趣就少了。”
小黄月的心似被人揪住一般,一言不发地向雷进和小姜峰的屋子走去。
那间屋内,雷进正在教姜峰识字读书。突然传来敲门声,雷进只道是黄夫人有什么急事找他,便让小姜峰先看着,自己去开了门。
“小月,怎么是你?”雷进惊讶道。
小姜峰听到是小黄月来了,开心不已。
小黄月低着头,叫了一声雷叔。雷进应了一句,让她进屋。小黄月坐在床上,脸色很难看。
雷进狐疑,问道:“小月,你和你娘亲是怎么了?”
小姜峰此刻也放下了书籍,看着她。
许久,小黄月才开口道:“雷叔,姜峰哥哥,娘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们明天就下山去京城找我爹。”
小姜峰惊讶道:“小月,你和婶婶明天就要走了,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雷进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已猜到,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小黄月看着小姜峰,瞬间流下泪来,啜泣道:“不…我不知道,或许要很久,也或许永远不能再见面啦。”她双手捂面,哭的伤心。
雷进轻轻将她手拿开,柔声安慰道:“小月,你跟你娘只是去趟京城,等找到你爹后,你们随时都可以再回来的,快别难过了。”
小黄月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真的吗,雷叔?”
雷进微笑道:“当然啦,雷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姜峰心里也难受,一言不发。
雷进瞧在眼里,道:“峰儿,你陪着小月,我去婶婶那里一趟。”
小姜峰点点头,坐到小黄月的身旁,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良久,小姜峰才问道:“小月,京城离我们这里远不?”
小黄月摇摇头,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听娘说路上要吃着苦。”
小姜峰知道自己再沮丧下去,气氛会变得更加尴尬,他强行打起精神,微笑道:“小月,没事的,如果你和婶婶以后没空回来,我就和雷叔去京城找你们玩儿。”这番话听起来很天真,但毕竟是发自他内心。
小黄月看着他,疑问道:“真的吗?你说话可要算数哦,姜峰哥哥。你若是骗我,我可是会生气的。”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离别,肯定是痛苦的,可尚未至离别时,更应珍惜最后的时光。
小姜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将它放到小黄月手心,道:“小月,这是我娘亲给我的,我最看重了,现在我把它送你。”
小黄月接过,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玉佩,正面是貔貅瑞兽,背面刻着一个“峰”字。她看了一眼小姜峰,感激道:“谢谢你,姜峰哥哥,这块玉佩我一定会好好保存。”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谊虽然即将中断,但他们都相信,终有一日,还会重续。
王氏屋内
“这么着急吗,黄夫人?”雷进问道。
“嗯,心意已决,明早我们就要离开。”王氏淡淡道。
雷进道:“黄夫人,在下很想护送你们过去,可是…”
王氏点点头,道:“我知道的,不用了,雷大哥,我走之后,这间屋子就交给你打理。”
雷进正色道:“您放心,我会天天来打扫干净的。”
王氏道:“我的意思是,峰儿也慢慢长大了,你们两个睡一张床肯定很挤,你可以搬过来睡。反正我和月儿,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
雷进担心道:“如果你们没找到黄老爷,那怎么办?”
王氏将收拾好的包袱放在桌上,叹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雷进默然……
翌日清晨,雷进在睡梦之中听见了动静,他心知肚明,也没刻意起床去送别。又过了半个时辰,雷进才穿好衣裳,走出屋子。原本王氏所住的那间屋子,此刻已大门敞开,雷进摇了摇头,缓缓走了过去,只见桌上留下一封书信,他拆开一抖查阅:雷大哥,请原谅我们的不辞而别,我怕月儿见到峰儿后会不舍得离开,相信你可以理解。此去路远,若能如愿见到我相公,一家团圆便是最好;若有不测,也是命中注定。我们两家或许再无见面之日,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峰儿,他年纪还小,练武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报仇之事,亦不可太过强求。今后,山高路远,万望珍重,黄门王氏手书。
雷进读罢,感慨万千,回想起当日收留之恩情,今后自己却无法回报一二,心里不是个滋味。
小姜峰察觉雷进起床,自己也睡不着。等雷进回屋取米准备熬粥时,小姜峰忽然问道:“雷叔,婶婶和小月起来了吗?我想送她们下山。”
雷进神色凝重道:“峰儿,王婶婶和小月天刚亮就离开了。”
小姜峰惊坐起来,不敢相信道:“什么?她们已经走了?”说完,眼中的泪珠不停地打转。
雷进见状,严肃道:“峰儿,不许哭。”
小姜峰身子微颤,他长这么大,雷进还没有这么凶地对他说过话。
雷进将米配好,放入锅内,道:“峰儿,你已长大,不再是孩子,男人不该轻易流泪。你试看,若是小月在,见你这个样子,肯定会笑话你。”
小姜峰不知哪来的勇气,激动道:“我宁愿小月回来取笑我。”
雷进理解他的心情,声音也变得柔和,道:“峰儿,你要学好本领,将来才有机会下山去找她们。”
虽然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但小姜峰是听进去了,悲伤的情绪有所好转,问道:“雷叔,你是说,我以后能下山去找小月吗?”
雷进坚定道:“当然可以,练好你姜家枪法,等有了像你爹那样的一身本事,就不怕坏人,到那时,小月再见到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小姜峰自然想要在小月面前卖弄一番,道:“雷叔,峰儿一定好好刻苦学艺。”
雷进摸摸他脑袋,道:“峰儿乖,欲速则不达,习武之事还需循序渐进。来,你先去屋外练习一些基本枪招,我去给你熬粥。”
小姜峰猛地点头,雷进见他有了斗志和目标,甚是欣慰。
今后的日子里,雷进打柴狩猎也带着他去,一些重活累活也让他去做,为的是锻炼他的身体底子。起初,小姜峰还有些不习惯,但渐渐地时间一长,他的身体也慢慢适应。夜晚,雷进还要教小姜峰读书识字,不辞劳苦,未间一日……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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