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素来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美誉,实乃百姓安居乐业之处。
二十年多前。
有一人名曰姜成字英仁,其通过朝廷安排的比武会审,成功赢得赏识。可彼时朝廷中尚无合适空缺职位,故暂留京听候差遣。
姜成少时饱读诗书,勤练武艺,及至弱冠,为人豪爽,独闯江湖,行侠仗义,后结识夫人白氏。他擅使祖传兵刃——“寒铁银枪”,此枪以西方寒铁熔铸,枪尖锋利无比,枪身锃银透亮,整体韧性极佳,实乃上等兵刃。
杭州府因其地理位置特殊,深受朝廷重视,向来百姓安宁,富商大贾不在少数。然周边山峦,常有贼人出没,拦路劫道,作恶无数,惊的城中人心惶惶,已成顽疾。杭州时任知府平日爱贪享乐,懈怠兵士训练。故而富商大贾联名上书,传至京城,圣上雷霆震怒,遂罢免之。再三思量后,若派过于文弱之人前往,只怕震慑不住。时有人举荐比武会审之魁首姜成,遂任命其出任杭州知府一职。
姜成接吏部之任命,让白氏收拾好细软后立刻出发。初至杭州府,便衣私访调查,期间得一人才,名曰雷进。原是江湖豪士,似听闻因婚配失败缘由,堕落为行乞之人。姜成与之数度交心后,雷进感知遇之恩,遂重新振作,为姜成左膀右臂。因雷进武艺过人,姜成安排其负责训练府衙内兵士。姜成平日为官正直清廉、大公无私,富商大贾数次想讨好结交,皆被严词拒绝。后更亲率兵士前往周边巡查,震慑山匪,颇得民心。
可正当姜成志得意满,准备在杭州府大有作为之时,却因为一人之案,彻底毁了他一家……
那日,乌云密布,黑压一片,惊雷响彻苍穹,闪电击穿天宇。不消多时,骤雨将至。
姜成来杭州府已一年有余,似乎早习惯了如此忽变天气。
“知府大人,柳知县已派人将犯人押解送到。”一名衙役进来,恭敬地禀报道。
姜成当即放下手中书卷,起身道:“嗯,带本官去见他。”迈步出门,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原本于县内犯事,由知县做主便可、但此次擒获之犯人,不比寻常,其名曰刘世前,是位臭名昭著的走私盐商。他自己倒没甚了不起,只是他兄长刘世尘年少得志,如今已是圣上身边大红人,官居门下省侍中。故而柳知县才如此畏惧,不敢审问,只好将难题送往上级姜成处。
牢房之外,暴雨已至,姜成撑开纸伞,下意识遥望一眼天空;牢房之内,阴暗潮湿,刘世前端坐一旁,本能地嫌弃这糟糕环境。
“大人,这便是疑犯刘世前,这位是知府姜大人。”
刘世前仔细打量着姜成,瞧这一身朴素衣裳,心中多少有些数,道:“姜大人,幸会幸会。不知刘某所犯何事,连您也要惊动?”
姜成见他语气沉稳,丝毫没有慌乱惧怕之意,也知此人是游走行中老手,小心谨慎道:“阁下所犯之事,你我皆心知肚明。”
“刘某愚鲁,还请姜大人明言。”刘世前反将一军。
“私盐乃朝廷严禁之买卖,阁下不用装糊涂。”姜成语气已变得严厉,与刚才不同。
“呵呵,这柳知县乃不识趣之人,所以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一个小小知县。姜大人之英明神武,刘某也是听过。您日后定当前途无限,可也还需些门路。所以,刘某既落入大人之手,便听您发落。只是希望大人多加权衡思量,我与家兄定会感恩于心。”刘世前这番话既说的滴水不漏又暗示十足。
“阁下以为本官何人?”姜成接话反问一句。
“刘某相信,此事了却之后,大人与我会成为莫逆之交。”刘世前信心满满。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只怕此事难成。”姜成冷冷道。
“大人乃明事理且聪慧之人,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刘世前目光已盯着姜成不放。
“正因明事理,才知不可徇私枉法。”姜成义正言辞道。
“大人真要走这一步?”刘世前的语气已然变得冷淡。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阁下?”姜成心意已决。
刘世前边拍掌大笑,连说三声“好”。
“你所犯之罪,只怕十条命也不够抵偿,不知道阁下可有此心理准备?”
“如果大人已有,那刘某便有。”刘世前的语气已夹带一丝威胁。
姜成一向不畏强权,当然不会因他这句恐吓之言而退缩,正色道:“本官在调查清楚后,自会给刑部递呈公文,你兄长处我也会单独修书一封说明缘由。”
“杭州府有姜大人这样的清官,真乃百姓之福,那我就在此等候您的审问发落。”刘世前讥讽道。
姜成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刘世前眦目圆瞪,心道:就凭你,能奈我何?咱们走着瞧。
在见过刘世前之后,姜成便着手亲阅刘世前一案细节。同时,也安排雷进前往民间取证。雷进不止一次向他提过,要小心刘世前兄长在朝中之势力。刚正不阿虽好,可一家老小之性命也非寻常。姜成只是笑笑,雷进也不好多言,只得照办。
一月过去,姜成将收集好的证据明细,辅以公文递呈刑部。他心中如何不知此事乃烫手山芋,可倘若自己徇私枉法,莫说大话对不起一方百姓,就算是自己良心那也对不起。故而他将案子细节调查清楚,不增不减,原样提交给刑部,以朝廷之名义审判刘世前。且又另修书给刘世尘大人,详细说明缘由,望他能谅解支持。
不日,门下省侍中刘世尘收到姜成书信。
“呵呵,这个姜成可真有意思。”刘世尘面露鄙夷之色,将书信点燃烧毁。
时间又过一月,刑部并未传来任何消息。
姜成已察觉其中蹊跷,心知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当夜忧烦上心,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
白氏见夫君愁眉不展,便问道:“官人可还是为刘世前之事苦恼?”
“知我者,夫人也!此人实乃奸诈之商贾,私营盐业,作奸犯科,按律本该处死。可其兄…”姜成话说到一半又猝然停止叹气。
“贱妾虽为妇道人家,可也只王法当前之理。官人乃是饱读诗书、明理之人,如何在此事上犯了难?”白氏不解道。
“夫人有所不知,要杀此人不难,我命也不足惜,只是担心夫人及峰儿安危。”姜成看了一眼床边熟睡之独子姜峰,不安之情涌上心头。
“既如此为难,不若放了此人?”白氏试探性问道。
“不可。且不说其所犯之事已触王法,就算是本地百姓也不会答应。这两月来,请命书已经不下二十封。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此次放过刘世前,只怕后患无穷。”姜成并不怕死,却独畏惧世人充满谴责之眼神。
“按其罪责,可饶一命?”
“虽九死而难消其罪。”姜成叹道,他心知肚明,刘世前不除,杭州府将永不得太平。
“何不与雷总管商议商议?”白氏建议道。
“已与雷进谈过。”
“雷总管怎说?”
“雷进劝我三思而后行。”
“官人怎答?”
“维护天理道义、皇家律法乃是为官一方必做之事。”姜成说起此话,神色毅然坚定。
“既如此,官人便从心而做。将来无论发生何事,我们一家人共同承担。”
姜成拉起白氏玉手,激动道:“得夫人,我此生无憾。”
又等待了十五日,刑部的回复公文杳无音信,写给刘世尘之信也似石沉大海,杭州城百姓之怨声日益加剧。姜成知晓,此事必须要做出决断。
先斩后奏!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杭州城百姓记得那一日,公堂摆在府衙门外。姜大人的刚正不阿,刘世前的恶毒侮辱,审判的过程历历在目。
刘世前,一代私盐大奸商,终究难逃一死。而他临死之前的一阵冷笑,一直萦绕在姜成脑海,久久无法忘怀。
祸根,就此种下。
刘世尘原本以为,刑部处已打点好关系,姜成未接到公文不敢乱来。谁料对方是个硬茬,等再打听到消息时,胞弟已被斩多日。
刘世尘盛怒,可也知此事若公然宣扬,怕于己不利,只得强忍。他于官场已混迹十年,能如此年纪便到今日之地位。自然离不开他自身才华横溢、能力非凡,也得益于当年曾协助刚继位之圣上铲除掣肘老臣。他深知要想将来能更进一步,结党营私,发展自身在朝势力必不可少。其他官员见他是圣上跟前大红人,也愿意与他深交。
现今发生刘世尘之胞弟被斩的如此大事,自然有谄媚官员暗自前来出谋献策。
一日,有位官员入府拜见。此人私下与刘世尘关系密切,也寄希望于他,能为自己的前程铺路。
“刘大人,听闻令弟之事,特来吊唁。”那官员面露伤心。
“咎由自取,不值再提。”刘世尘面无表情,吩咐下人候茶。
“姜成此人,下官有所耳闻。油盐不进,冥顽不灵。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大人难道就想如此忘却?”那官员煽风点火道。
“不忘却,又能如何?自作孽,不可活。”刘世尘提起盖碗,呷了一口热茶。
那官员左右环顾,刘世尘知其意思,一摆手,下人自退,关好屋门。
“你有要说,速速道来。”刘世尘盯着眼前之人。
那官员比划了个手势,刘世尘讥笑道:“你倒是敢想,他姜成好歹是朝廷命官且身手不凡,你之言,似三岁孩童。”
那官员阴笑道:“大人,凭您的本事,在圣上面前奏他一本,想必姜成官职也定然不保。可如此一来,大人可能会被人背后议论,对大人日后升迁极为不利。常言道‘白日难走,黑夜可行’,要办成此事,下官倒是有合适之人推荐。”
“哦?”刘世尘放下盖碗,饶有兴致。
“大人,下官认识一位初来京城的江湖人士,名曰‘万行云’,他武艺高强,有‘金刚宝刀’护身,手下更兼一些实力强劲的弟兄。若派他们前往,大事可成。”那官员缓步上前,给刘世尘添茶。
“你如此卖力献策,心里有什么想法,我岂会不知?”刘世尘故意点破隔纱。
那官员奉承道:“大人英明神武,下官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您的法眼。不过,既能帮助您报此血海深仇,又不会影响您之声誉,不妨一试?”
刘世尘故意沉默不语。
“大人,那万行云也是聪明之人。他师从关外,携妻来到中原,收了一众弟兄,想到京城立足,开宗立派,岂能不想有个靠山?如此好机会,他巴不得跪在您面前把握住。”那官员继续说服。
“他有几成把握?”刘世尘终于开口问道。
“若是前往杭州知府府邸行此事,那自然不会成功。可如果能引姜成出来,安排万行云等人于路途之中伏击,以逸待劳,以多胜少,定有十成把握可将其杀死。”
“筹谋不会只有一半,接着说下去。”刘世尘微微闭目。
那官员连忙点点头,谄媚道:“…”……
欲知后事?
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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