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姐？”林一弦很是诧异地看着林菲，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连你都这么认为？连你都对艺考带着偏见？”

“不是。”林菲赶紧解释，她说道，“一弦，姐姐觉得，你喜欢电影，完全可以当成是爱好，实在是没必要去当成职业。爸和阿姨是着急了一点，但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真复读，时间那么紧张，能把课业顾好就不错了，你哪有精力去做其他事情？”

“就是，林菲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一弦，你已经失手了，来年真的不能再失手了。你没有那么多精力的。”

“堂堂正正的路不走，非要走那些歪门邪道。”林志勇也补充着，他的酒意散了大半了，现在也和周丽一样，对林一弦的问题寝食难安。

“爸，别这么说话。”林菲打量着林一弦的神色，给了林志勇一个眼色，她伸手揽住了林一弦，安抚道，“一弦，爸和你是两代人，有些东西，爸的确是跟不上你们这个时代的想法，但不管我们说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林一弦对这个词有些困惑，他看着林菲，“什么叫为我好，按着你们的意愿走我的人生，就那就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我就必须按你们意思做每一件事，是吗？小的时候，妈说玩吉他不好，不务正业，我就不玩儿了。我在奶奶的相机馆里，妈觉得奶奶耽误我学习，暑假再也不让我去了。后来，妈又听人家说那个三无口服液能够增加记忆力，高考前一周非得逼着我喝，高考的前一天我拉肚子在医院挂点滴，这些全部都是为我好？”

他一点点平静地质问着，可眼神当中却充满着一种绝望。

林菲读到这种绝望的时候，她也有些不明白，18岁的年龄，怎么会带着这么压抑的神色。

“那是口服液的问题吗？你自己不知道在外面偷着吃了什么，还都怪在口服液上了。”周丽为自己辩解着。

林一弦已经疲倦于对周丽说“我没有”这三个字了，在周丽的眼中，他的人生有了任何偏离周丽所认为的轨道中，那就一定是他做了什么错事。她以母亲的身份做着为“为他好”的事情，那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她都有着苦衷。她呕心沥血的付出得不到儿子的半分理解。

可现在，似乎“为他好”的人不仅仅是周丽了，就是他的亲姐姐也站在父母的立场上对他说着“为他好”。

“以前的事情就别说了，主要是小弟的今后来。”林菲赶紧转圜着，唯恐林一弦和周丽母子二人僵持不下。

周丽对林菲的这个台阶充耳不闻，她一脸失望地看着林一弦：“我以为你这回高考失手会自责的，我没想到，你竟然把缘由都推到了妈妈身上，是妈妈希望你考不好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一弦轻蹙起了眉，他低着头，没有抬头看周丽。

这些年被管制的习惯是可怕的，他与周丽之间形成了一个默契，他偶尔会抗议周丽的行为，但只要周丽开始哭，从生他到养他的不易，久而久之，他就又妥协了。他害怕这种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要不问问林嘉的意思吧！她毕竟见的世面多。”林菲又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林嘉其实已经站在门口了很久了，先前的对话她也听到了一些。林嘉本来是在办公室小憩的，可思来想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有些担心是不是林志勇喝酒出了什么问题。她索性开机了，林志勇的电话的确是没来了，但她从林菲的微信里已经大致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事情了。林嘉觉得头疼欲裂，她犹豫了很久，才从公司回了家，又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按门铃。

回父亲的家需要按门铃这个事就在清晰地提醒着林嘉，她不是这个家的人，她更像是这个家的外人。即使那个屋里坐的，的确是他的父亲。

听到林菲提了自己的名字，林嘉这才伸手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是周丽，周丽其实不太喜欢林嘉，最主要的原因是林嘉给人的感觉并不是特别好相处，周丽总觉得林嘉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轻蔑的。

可在这个时候，周丽看到林嘉却显得十分的高兴，她擦了擦眼角还没干的眼泪，动作麻利地帮林嘉拿拖鞋，又替她挂好了包包：“嘉嘉，你可算是回了，你要不回，我们算是要拿一弦没办法了。”

林嘉套的那双拖鞋是林志勇的，因此大了不少。这双鞋的不合脚就像她出现在这个屋子里一样。她找了一个单人沙发坐下，看了一眼林一弦：“都成年了，真有什么委屈，就都讲出来呗。”她的眼神很淡，语气也平淡，怎么听都是没有任何情绪在的，仿佛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事一般。

“我没有委屈，我只是希望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林一弦道。

“喜欢的事情？”林嘉对这个词有了些许兴趣，她眯起眼打量着林一弦，“艺考？编导？”

或许是因为林嘉的反应是平静的，林一弦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是竟然想要和她说了。

“是，我很喜欢编导，这是我今后想要从事的职业，我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林一弦的目光之中带着憧憬，他看着林嘉，“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影响我的学习成绩的。”

“学这个需要多长时间？”林嘉理性地问道。

“暑假一个月。”林一弦说道。

“你真的很喜欢？”林嘉又问。

林一弦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也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就被影响的，如果说，这一个月能让你后面尽力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嘉已经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她抬起了眸，“也不是学了什么就一定会从事什么，既然喜欢，那就去吧！”

周丽一听到林嘉这话就炸了，她站起了身来，对着林嘉说道：“你是当姐姐的，怎么能这么说话？这对一弦而言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候，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再有任何松懈，一弦这一辈子就没了？”

“一辈子？”林嘉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话，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周丽，“真有这么夸张？”

“嘉嘉，阿姨是长辈。”林菲又试图圆场，暗暗拉了拉林嘉。

林嘉很是不以为意，直接没有理会，走到了林一弦跟前：“我刚刚问了我在带高三的同学，高三现在还在放暑假，一个月，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玩爽了该干嘛就干嘛，可以做到吗？”

“那考试……”林一弦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