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泪水顿作倾盆雨
怕出有鬼,痒处有虱。
人性也许就是如此。
新安电厂遇到建设瓶颈,不是帮助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在背后看笑话说风凉话,唯恐天下不乱。
不知何时,一首童谣风靡新安的大街小巷:巩瑞清,太年轻,想建电厂办不成,不是抽烟就发愣,英雄一朝变狗熊。
瞧瞧,这都说得什么话!
看来,不仅仅是看笑话,而是有人巴不得他倒霉!
巩瑞清听了能不心凉吗?巩瑞清听了能不绝望吗?
大白天,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喷云吐雾,胡子不刮,头发不剪,完全一副消极颓废的状态。
黑夜中,他望着黑魆魆的夜空,如同凝视着一头怪兽。他仰望着满天星斗,而星星好像成了精,一个个对着他露出嘲讽的表情,甚至朝着他诡异的眨眼睛。
很多次,巩瑞清都想用一根绳把自己吊死在慕容山上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
一想到那已经花出去的几百万真金白银,李廷魁好不容易购置回来的机器设备;一想到那费尽心思跑回来的电厂立项书,一想到李廷魁这个年过花甲依然为新安人民的幸福生活奔波着的老人,他就不得不将绳子慢慢地从树上解下来,偷偷地装进裤兜里。
痛定思痛之后,巩瑞清决定振作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不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看笑话,就为了不让那些花出去的民脂民膏打水漂,就为了不让李廷魁的心血和汗水付诸东流,他决定勇敢地站起来,承担起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
一味地躲在屋里当什么缩头乌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主持过县委常委会了,甚至都记不清楚自己上一次参加会议是哪一天了。
如果出山,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且只有两条:要么,承认自己失败,承担所有的失败责任,引咎辞职,灰溜溜地滚出新安县。要么,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千方百计地想办法筹集资金,将电厂建起来。
巩瑞清摸了摸自己的党徽,选择了后者。
巩瑞清再次出山后选择的方式,不是坐镇县委躲在机关大院内,而是勇敢地走出去,让那些盼着他倒霉的家伙看看,自己还没有倒下;让新安的干部看看,新安电厂项目没有黄,还是有希望的;让新安的百姓们看看,我巩瑞清没有选择逃避责任,正在勇敢的面对挫折,积极地想办法解决资金问题。
他虽然想积极地面对,来争取干部们的信任,重燃他们的信心,让老百姓们不至于绝望;但是,事情绝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一路上,他不停地看到人们异样的眼光,不停地听到人们议论的声音。
“巩瑞清,太年轻,想建电厂办不成,不是抽烟就发愣,英雄一朝变狗熊。”
“他呀,活该!年轻气盛,刚愎自用!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当初多少人劝他不要上马电厂项目,他偏偏不听,这下好了,钱花光了,事儿没办成,几百万全都化为无影,弄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呀,死脑筋!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从来不听别人劝,总觉得别人都是不对的,总以为别人都是害他的,这下好了,栽了个大跟头,看他怎么爬起来。”
“他呀,漏球能!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没点着,县城留下一个烂摊子,到处扒得千疮百孔破破烂烂的;第二把火,又没点着,电厂留下一地鸡毛,整天上蹿下跳,弄得鸡飞狗跳,结果还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看看他还有没有勇气点燃第三把火。”
“他呀,孬家伙!根本就不是脚踏实地为民着想的好官儿。就是为了下放基层镀镀金,捞取政治资本,然后拍屁股走人。哪有他这样为百姓着想的,搞得民不聊生,公务人员工资都没有着落。咋让新安人民说他好?”
……
巩瑞清从慕容大街走到转角楼,沿着隋州大街走到十字街,最后走回了县委大院。伫立在办公楼门前,呆呆地望着后面那座巍峨挺拔的慕容山,他再一次想起慕容垂大将军。
公元369年4月,东晋大司马桓温率领5万大军北征讨伐燕国。大军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攻克了山东河南大片领土,直接威胁到燕国的都城,国内一片哗然,纷纷要求弃城返回燕山以北,逃回故都。
国家危在旦夕,慕容垂临危受命,代替慕容臧为讨南大都督。率领5万大军抵抗桓温,打得桓温连连后退,锐气全无,不得不将吞进嘴里的东西再次吐出来。
桓温害怕慕容垂甚至到了惊弓之鸟的地步,一口气跑回去700里依然害怕慕容垂追上自己,竟然下令丢弃辎重,焚毁战船,以此来阻挡慕容垂的追击。
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挽回失败的命运,最终在襄邑一战中,先是提前埋伏重兵,然后亲率精锐追击驱赶,一举将桓温的大军消灭干净。
可谓是赢得干净利落。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北方各地兴起了崇拜慕容垂的风气,新安县也将这个慕容垂曾经驻扎军队的小山包改名为慕容山。
巩瑞清从慕容垂身上得到了两点启发:其一是,但凡能成为万众敬仰的大英雄几乎都有过临危受命挽大厦于将倾之功绩。其二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唯有具备不可战胜的坚强意志方能成为坚不可摧的战斗堡垒。
正是想到此,巩瑞清彻底从困境中站立起来,他决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挽救当前的困局,绝不能让电厂项目中途流产。
恰在这时,李廷魁从襄渝铁路电气化工程指挥前线回到他的身边。
“巩书记,你在看啥?”听到身后这句熟悉的话语,巩瑞清猛地转回头。
四目相对,交织在一起时,巩瑞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像一个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一下子扑进了李廷魁的怀里,瞬间便泪水化作倾盆雨,将数天来的憋屈全都倾泻出来,他颤抖着身体,哽咽着喉咙,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李廷魁就像一个父亲,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陪着他流眼泪。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均在不言中,彼此都有千言万语,却谁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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