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物是人非

将礼品送过来，把高琼送回家，罗天浩还要赶回去，因为明天就是春节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妈妈年岁大了，行动不便，贴对联，放鞭炮，这些活儿自然是罗天浩一个人干！

所以，不管天有多晚，罗天浩都要尽快赶回家。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跪拜了母亲后，罗天浩一大早便拿着纸钱和祭品去给父亲和妹妹祭拜。这两个可怜人，孤零零地在外面很多年，过去，罗天浩一直在外打工和当兵，基本上没有回来过，现如今，退伍回家，学得了本领，购置了挖掘机，终于品尝到了挣钱的快乐，生活步入了快车道，怎么不赶紧告诉自己远在天国的父亲和妹妹？

所以，这个春节，罗天浩特别重视，早早地准备好了一切，按照当地的习俗完成了整个祭拜仪式，告诉了父亲和妹妹自己这一年来的发展和进步，希望他们保佑自己事业顺利，早日娶到高琼。

早饭后，罗天浩首先去了钱昉家拜年。

在罗天浩的生命中，钱昉一家人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推开院门的一瞬间，他惊呆了，与往年他见到的情景不同，今年的钱家小院里格外热闹，屋里屋外，全都站满了人，有人来谈事情的，有人来表示感谢的，更多的人是来拜年的！

罗天浩平生第一次看到了权势和地位带来的魔力。

想当年，钱昉还是一个名不见转的黑民办，村里人除了在除夕前找他写副对联，也只有在婚丧嫁娶的时候想起他，让他帮忙书写请帖和礼单，除此之外，从来没有人登门拜访。每年春节，大年初一，都是他和妹妹来给钱老师和高老师拜年。村里其他人很少见到影子。

如今，妹妹不在了，只有他一个人来，想着，整个钱家小院应该空旷落寞，想不到如此热闹！里面人山人海，似乎集中了整个扶摇村的男女老少，罗天浩那高大的身躯投进去都不能显山露水！

罗天浩终于明白了，如今的钱老师不再是原来那个怎么考也考不上的黑民办，而是这个小山村最有权势的人了。眼前所有的这一切，自然也就不足为奇！

罗天浩不想扎堆凑热闹，看到这幅情景，他折身就要往外走，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一个角落里有人在大声说道，“人家现在长本事了，有钱了，自然就眼皮子高了，不愿看我们这些穷兄弟，怕沾染了穷灰！”

罗天浩心中一惊，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好兄弟兰海！

他赶紧扭转身，冲着兰海走了过去，“海子，真的是你吗？咱们兄弟俩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兰海没有太多的欣喜，态度似乎很冷淡，他平静地望着罗天浩，仅仅在心底轻轻地“嗯”了一声，也许，这声音连他自己也很难听清楚。

“海子，这些年，你都上哪了，我怎么一直都没有见到你？”罗天浩激动地拉着兰海的衣袖，热情地问询道。

“还能去哪儿，打工呗！我一个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的老农民，除了种地只能打工，别的还会干啥？”兰海丝毫没有欣喜之色，依然双手抄在袖筒里，脸上写满了沧桑，眼睛里尽是落寞。

罗天浩有些尴尬，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儿时最好的玩伴，如今会变得这么生疏。不过，他没有放弃，依然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想去温暖兰海那颗冰冷的心，重续他俩之间的友情。

时间是把无情的刀，带走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兰海，我也在外面打工，每次回来，总是到你家去找，但是从没找到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妈？”罗天浩想要证明自己。

“我知道！虽然都是打工，我们也是迥然不同的命运。你可以当主管，挣大钱，我却只能去挖煤搬砖背水泥。”兰海木然地望着罗天浩。

“不是的！我也干过许多又脏又苦又累的活儿！不信你看，我这身上到处是伤痕。”说着，说着，罗天浩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撩起了自己的身上穿的羊毛衫，让兰海看自己身上的伤疤。

谁知道，兰海压根就没有去看这些司空见惯的疤痕，而是看到了他那新买的波司登羽绒服、帝牌羊毛衫、海澜之家毛料裤和脚上穿的老人头真皮靴。

兰海翻了一下眼，酸酸的说道，“一身的牌子货，却来跟我这个穷光蛋比，你觉得有意思吗？”

“兰海，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是知道的，我只是翻开衣服，让你看我身上的疤痕。你不看疤痕，却来看我穿了什么衣服！”罗天浩哭笑不得。

“谁身上能没有几个疤痕？疤痕有啥好看的！”兰海怼呛道。

“兰海，我是想要告诉你，我跟你一样，我们都是打工仔！我在电镀厂拎过药料桶，我在货运公司当过搬运工，我在毛衣厂当过拉机工，我在武馆当过散打陪练员！我跟你一样，吃过不少苦，流过很多泪，受过很多伤，差点儿连小命都丢在南方了！”罗天浩有些生气了，极力想引起兰海的情感共鸣，以此来唤醒兰海的儿时友情。

“你跟我不一样！你已经是志愿军，穿着一身的名牌货，开着数十万的挖掘机，而我依然是一个挖煤工，搬砖工，水泥工，你说，我俩哪一点儿一样了！你告诉我！”兰海也生气了，对着罗天浩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罗天浩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他已经彻底失望了，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中的愤懑。他完全想不明白，仅仅打工当兵十四年的时间，自己竟然和兰海思想隔阂这么深，完全变成了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看来，我跟兰海已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想要跟兰海重续友情，已经完全不可能。想到此，罗天浩心在流血，连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都是如此，还能期望着跟谁成为朋友？罗天浩猛地转身，想要逃离这个是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