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心心所念皆漏洞

张成稳望了一眼校园里的杂草，蹙了蹙眉头，没做停留，一头扎进了右侧的这间屋子。刚到门口，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室内地面上水汪汪的一片，走进去可以轻松地没过脚踝。仰望屋顶，可以看到阴沉沉的天空中那些化不开的乌云。

很明显，屋顶的漏洞比昨天看到的更大了，如果不能及时修补漏洞，今天继续下雨，屋顶的漏洞还会继续变大，进入室内的雨水还会进一步增多，这间房的地基就会被雨水泡软，房屋随时就有倒塌的危险。

张成稳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趁着现在风停雨住，赶紧把屋顶的漏洞给遮挡住，不让雨水继续灌进屋子。然后，用脸盆和水桶，把屋子里的雨水给清理出去。至于彻底修缮漏洞，必须等到天放晴后，召集泥瓦工过来修补。

说干就干，这是张成稳一向的做派！

他用钥匙打开了东头那个杂物间，从里面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塑料布和石棉瓦，然后搬了一张木梯子，架在房檐上，轻车熟路地爬了上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张成稳最近十年，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次，他依然如故，麻溜地登上了屋顶。那个漏雨的地方，他已经连续观察好几天了，他在屋顶上手脚并用，轻轻巧巧地挪移着，生怕踩坏了其他瓦片，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那个漏洞。

将塑料布伸展开来，罩在漏洞的上方。然后，在塑料布上再压上一块石棉瓦，就算大功告成了。每一次，张成稳都是这样完成的！这一次，他还想如此做！

前面倒还顺利，张成稳伸展着胳膊，罩住了大半个漏洞，无奈，漏洞太大，胳膊太短，还有左上部两个巴掌大小的地方没有完全遮挡住。张成稳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主要是漏洞太大。

张成稳知道，如果从屋顶上下去，将木楼梯向着东边挪移两米的距离，再从漏洞的东侧爬上去，将塑料布舒展开来，就可以完全将这个漏洞完全罩住。可是，那样太麻烦了，他实在不想下去挪移楼梯了！

张成稳也知道，从漏洞的下方绕过去，太危险，那些断了的椽子和檩条，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扑空摔下去。所以，他就想着，从屋顶的中脊线上绕过去，毕竟下面是粗壮的屋梁，很少有屋梁朽断的情况。于是，张成稳没有从屋顶坡面上缓慢地下来，而是继续向着屋顶的最高处屋脊上爬去。

虽然天已经不下雨了，但是，太阳没有出来，屋顶的瓦片依然很湿滑，张成稳爬的很小心，花费了大约十分钟才抵达了屋顶中脊线。

他很清楚，自己在屋顶最高处，两边都是陡坡，十分危险，所以，张成稳采用了跨骑屋顶中脊线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往东边的移动。刚开始，还行，没有什么风险，脚下踩到的瓦片也比较坚实，这就更加鼓舞了张成稳的干劲儿，他逐渐放松了警惕，挪移的步子，比前面大了一倍；挪移的速度，也比先前快了许多。眼看着就要跨骑着来到漏洞的东边了，突然左脚一下子踩空，脚下的瓦片随之坠落到了下面，张成稳赶紧匍匐在屋顶上，用双手死死地抓住屋顶的中脊线。

他哪里知道，这些中脊线上的砖瓦，经过了上百年的风霜雨雪，早就朽坏了，用手一抓，呼啦一下就倒塌了。张成稳顿时失去了攀附物，一下子从高高的屋顶跌落到了屋子里。与此同时，还有被他用手扒拉下来的一大片碎砖瓦。在他坠落到下面的瓦砾堆上后，这些屋顶坍塌下来的瓦片和朽断木头，雨点般的砸下来，对他造成了二次伤害，将他整个人都掩埋到了碎石堆里。

刚开始，张成稳还有些意识，想要自己从瓦砾堆里爬出来。可是，他努力地挣扎了几次后，胳膊和腿动弹了几下，剧烈的疼痛，很快便让他没有了动静。

等着他回家吃早饭的老伴儿穆金玲，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音讯，就只身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淌着水，跨过了深涧谷，来到了古月小学。

一路上，她不停地大声呼喊着张成稳的名字，一直不见回应。在深涧谷，她叫喊的声音特别响亮，生怕他一不小心被溪水冲走了。当她来到古月小学的校门口，看到了洞开的校门，稍稍放了心，知道老伴儿一定在学校里，于是，扯开嗓子，更加响亮地叫喊了起来。

遗憾的是，不论她怎么叫，就是没有回应。穆金玲慌了神，焦急万分地跑进了校园。看到那张斜靠在屋檐上的梯子，以及屋顶那个张着黑魆魆的大口，穆金玲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她发疯似的，跑进了屋子里，从瓦砾堆里将张成稳扒拉了出来。

她一边扒拉着张成稳身上的碎瓦片和破木头，一边大声地呼喊着张成稳的名字。过了许久，张成稳微微地张开了双眼，空洞无神地看了老伴儿一眼，嘴巴微微地张了张，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无力地闭上了。

穆金玲吓坏了，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道，“来人呀，救命呀！”

可是，古月小学在村西的一个小土岗下，附近很少有人家，穆金玲的哭喊声，根本就没有招引来一个人。

要不是刚才有人看到她惊慌失措地跑进古月小学，听到她一声接一声地呼喊着张成稳的名字，很可能，她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

还好，得知她在到处寻找张成稳老师的消息后，不少村民尾随着她来到了古月小学，当大家听到了穆金玲的哭喊声，立刻冲进了学校，将张成稳从瓦砾堆里抬了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背着张成稳，其他人赶紧给村支书胡连成和张成稳的儿子张振宇打电话。

胡连成得知消息后，赶紧打了急救电话。为了不耽误救治，胡连成立刻让一个村民，开来了一辆货车，将张老师抬到了车上，风驰电挚地向着孝水镇卫生院跑去。半路上，他们刚好遇到了前来抢救的120救护车，还有张振宇。

医护人员将张成稳转移到担架上，抬上了救护车，拉进了卫生院，立刻开展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