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漠壮歌无须全(九)大风起兮(下)
魏长青是个实诚人,不太明白的事情,从来都是
直接说出来的,他皱眉问张静道:“你的话,把我给
饶晕乎了。”
张静少有的对他怪怪地笑道:“这就对了。哈哈!”
他的话让魏长青更加摸不到头脑了。
“和着你就是这么做工作的?把人给绕晕呼了,这就完了?”
“你啊,好好领会一下,只要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就明白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了。明白不?”
魏长青只好紧紧闭上嘴,装出豁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算是证明了他没有蠢到不可救药。
这个兄弟啊,他是怎么成为一个庞大公司的经理的?是依靠运气吗?这明显说不通。一个本来就心细如发,又胆大包天,还上过大学,在党dang校培训过的人,怎么可能是依靠运气?
等到了露营地,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幸亏尼格麦提是个非常熟悉这里的本地人,不然,换上别的人开车,在混沌一般的天气里,还不知道把车子开到哪里去呢。
所以啊,有个好向导和好司机兼翻译,兼秘mi书,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几个人灰头土脸地挤到浴室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吃了几包方便面,就赶紧躺下入睡了。
明天,如果大风停下来,就是决战的时刻!
听着同一个房间里魏长青那小子一阵阵香甜的呼噜声,张静却一丝丝睡意也没有。
在全线合拢的关键时刻,折损了李恒基这员大将,不仅仅是人手缺乏的问题,而是我们的管理系统出了问题。
探好路,行车安全,这是运输公司的工作!不是穿越处的头头儿的工作!
运输公司不仅没有尽职尽责,而且还启用一个毫无野外行车经验、只有一个多月驾龄的青年人作为头车带队进入不可知的大沙漠地带,这本身就是更严重的失职行为。
在乌市的几天里,运输公司的负责人,没有一个为这事出头负责,更没有一个人去医院探望李恒基,这是十分不正常的现象。
除了陈天明的儿子亦步亦趋地跟着魏长青他们带着李恒基去了医院,跑前跑后地帮着做各种检查、交费等等繁琐的杂活儿,张静没有听到运输公司头头儿们对李恒基一个电话的问候。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陈天明的儿子招了回去,说是要查明事故原因,似乎要处分这个小伙子。被魏长青一通臭骂给堵了回去,因为,陈天明的儿子也发烧住院了。
这人啊,如果思考的问题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想要走出来比较难。而越是这种情况下,他越朝着坏处想。
既然睡不着,张静穿上衣服就走出了房间,站在走廊里,拿起电话拨通了运输公司头头儿的电话。
“你谁啊?老子现在忙着呢,你闭嘴,有事等我忙乎完这些事儿你再打过来!”对方那特有的尖嗓门震得张静耳鼓嗡嗡的。
这信号不错。
再次拨通了电话,张静赶紧自报家门:“于春江,你这个犊子!是老子,张静!赶着现在信号好,你听我说!”
“哦,是张记者啊,我们头儿现在还泡在水里亲自抡大锤架桥呢,现在差不多了,等一会轻载大车过去之后,重载大车就开始试车通行了。这时候,他脾气可大了。
就在刚才,也不知道那个倒霉蛋,给他打电话,气得他差点把电话扔水里......”对面接听电话的,换了一个很年轻的口音。
“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倒霉蛋!你转告他,一会他滚上来就赶紧给我回个电话,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加强管能到位!”张静不是朝着这个小青年发火,他是在给于春江加压呢。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最迟一个小时以后,最晚不过两小时。保证不会耽搁明天的水平穿越!我是办公室秘mi书隋山。”
“哦,那就算了,告诉他,注意身体,别也累坏了。已经躺下一个干gan将了,知道不?”
“知道,知道。所以,魏经jing理才火大了。”
电话挂断了。
张静虽然一开始很窝火,不过心里也很欣慰。自己的这个同学加兄弟,从担任了运输公司的大头头儿之后,听说他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对整个公司进行了一次大改组。
因为兼任着书shu记,他在改组的同时,加强了思想政zheng治zhi工作。先把争名夺利、严重耽误了工作地那几个刺头给弄进了再教育培训班,而且停发了工资、奖金,只给生活费。理由就是他们需要好好反思他们所做的那些缺德事。
而且,在全公司的职工大会上,他告诉全体职工,公司鼓励勤奋、上进、拼搏、学铁人竖立石油管道人精神,积极靠拢dang组织的职工,严厉打击挑拨离间、没事找事、光耍嘴皮子不干活的懒蛋和歪wai门邪xie道!
那些培训班的人,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立下保证书,勇于改正错误,那么还可以回到原来的岗位上,降级使用。
如果坚持错误,一条道跑到黑,不仅生活费没有了,等待他们的,或许是开除厂籍的处分!
这种大刀阔斧的改组或者也可以用其他名目形容的做法,一度引起了个别的职工们上fang方和抗kang议。可惜,他们得到的是上头对于春江的坚定支持。
张老虎在一次会议上专门用轻松的语气对那些各单位的负责头头儿说道:“这个于春江啊,做事太小气,总想着挽救回来几个算几个,你们看看,那些人已经钻进钱眼里出不来了,不仅不感激他,还到处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当初要是直接除名不就完了吗?”
此话一出,各种不满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魏长青一个电话,就给陈天明的儿子换了工种,因为,他知道,于春江根本就不会问任何问题,一定会答应他的。陈天明的儿子在公司里表现一直是有口皆碑,这小伙子表现太好了。现在已经是预备党dang员了。
想到这里,漫天的云雾,一下子就散开了。
心事没了,张静回到房间里,躺下不久,就响起了小呼噜。
他平时睡觉很静,从来不打呼噜的。这几天一直照顾李恒基,真的累坏了。
第二天凌晨,魏长青猛然就醒了过来,这小子有个本事,总是在时间方面能够养成一种特殊的本事。无论睡得多香,只要到了他自己预想的时间,保准能够按时醒来。
他看到张静居然打起了小呼噜,就知道这些天他真的是累坏了。
他小心翼翼地穿衣,下地,蹑手蹑脚地刚要走出房间,就被张静喊住了:“不等等我吗?”
“吓死我了,我去厕所尿尿,这不是怕惊醒你吗,你睡觉轻,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来不是?”魏长青急忙解释。
张静道:“越描越黑,走吧,洗把脸,吃点东西赶紧的,趁着今天没风,安排好打火的各项事宜才是正事。”
勒尔库到南伦是210公里,132点距离南伦也正好是132公里。这里,也是管子防腐层不对,不合格需要重新换上特别加强的防腐管的地段。
魏长青的安排,就是从这里开始,向两边延伸,一次把所有不合格的普通管全部换掉!
魏长青带着他的一套人马赶到132的时候,防腐加强特管还没到!
这让他十分光火!
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张静赶紧告诉他:“你先别着急,也别发火。昨夜我和于春江通了电话,那小子把电话挂了。
他们办公室的秘书隋山告诉我,那小子也下水了,亲自抡大锤加固木桥呢。我估计,管子应该已经在到来的路上了。
你想啊,除了迟克河穿越用的特管,他还要沿路把你标出来的那几个地段都要铺管,到咱们这里还有一百多公里呢,就算是让他插上翅膀,也飞不过来啊,多理解一下吧。我猜那小子这一夜肯定也没睡觉,但愿他不要也感冒了,那就真的糟糕了。”
魏长青点点头:“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这只不过是他在将功折罪。等这事过后,你找他好好聊聊,运输公司到他手里已经快要一年了,怎么这种拖拉的状况还是没有多大的转变?你看看,他都要亲自下到冰河里抡大锤了,这是他无能的表现!”
老唐道:“不仅是他啊,他们整个公司真的都动起来了,老于决定以这件事为突破点,再干一次大的,他决心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拖后腿的事情了。
另外,还有防腐厂,他们那里也在大刀阔斧地改组呢。以前那种干活需要催的状况,已经改变了好多。
这次以次充好的事件,让防腐厂的头头儿逮住了尾巴,狠狠整了几个家伙。
他跟我保证,如果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他提头来见。”
魏长青一下子气得跳了起来:“那老小子在放fang屁!你见过提着自己脑袋去给人道歉的人吗?
我就想问问他,为什么149点上的加强管还没有动静?他不是保证了吗?我不要他的狗头,要他给老子说清楚!
你看看,好不容易大风停了,要是被他耽误了打火的时间,嘿嘿,老子把他的人头揍成猪头!”
“轰隆隆!”
一辆越野车突然狂吼着从沙坡上冒出头来。
沙尘弥漫中,魏长青笑道:“这家伙自己来了,怎么没带着管子?他不去149,怎么跑这里来了?”
似乎是来的人知道魏长青在背后骂他,车子直奔魏长青飞速地冲了过来!
魏长青急忙躲闪,那车子一个急刹车,轮子在沙地上拉出两道浅沟,一直冲到管道壕沟边上才算是停了下来。
不等沙尘散去,车门一开,跳出来一个矮瘦子,与此同时,一个大嗓门吼了起来:“这里的人听着,是那个鳖犊子别后骂俺老孙了?刚才,我的耳朵一直发热,我就知道,有人在背后骂老子!”
“猴子,孙猴子,你有胆怎么不再多冲出一米?正好帮我填沟。哈哈,是我骂了,你敢把老子怎么样?”
老唐对张静道:“这位大嗓门就是防腐厂的厂长,人称孙大剩,剩下的剩,都快四十了,至今还是单身。”
孙大剩看看魏长青的个头,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摇摇头:“不跟你这个粗坯说话。告诉你啊,149的加强管已经送过去了,131那处的加强管也送过去了。卧虎口那处的加强管也送过去了。迟克河的加强管被于春江扣下了,可以用在河流穿越上。他让我带着技术人员去检查管子的质量。争取探伤一次成功。
你看,我后边拉加强管的车也开过来了。你检查一下,我走了,不然那个鱼头豆腐会骂的更难听。”
老唐对张静低声笑道:“于春江的外号叫鱼头豆腐。哈哈哈!
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在各自的驻地一个个的都文质彬彬的,到了大漠,全都像变了一个人!你听听,都有了外号,动不动就骂人。哪里有当头头儿的样子?”
“糖饼!你小子是不是又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咦?你叫张静吧?不去采访新闻,怎么跑这里来了?
告诉你啊,赶紧来我们厂,我们那里可是有很多好人好事好新闻啦,晚了的话,我们一个个可都要打道回府了.......”
魏长青一把拍在他后脖颈上:“滚粗!他现在是我们公司的书shu记,你还让他去给你当吹鼓手?”
孙大剩一愣:“啊?这是怎么说的,好不容易让我赶上一个大记者,怎么就变成了你们公司的人了?这不公平!”
看到魏长青又扬起了大巴掌,他赶紧一溜烟地跳上车子,倒车、转向,一溜烟地跑掉了。
魏长青摇摇头:“这小子就是欠揍。”
张静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他们这些老同事,老朋友们之间特殊的表达感情的方式,他可不想破坏人家这种很有特色的气氛。
“怎么样,一会儿拉加强管的车子就要过来了,我看,顺便让他们把那些换下来的普通管再拉回去,省得再跑一趟。”张静这是没话找话呢。
所以,没人搭理他。这事是必然的,没必要单独去嘱咐防腐厂的人。
几个人正说着呢,轰隆隆地轰油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紧接着,巨大的大货车车头就从沙坡顶上冒了出来。
加强管到了。
“魏经理,131在请示工作,请您接听。”一个满脸沙尘的小伙子把手台送到魏长青的手里。
魏长青立刻对着手台吼道:“别叫魂了,我是132 ,我是魏长青,请讲!”
“好,我是131 老任,质检队探伤的人已经朝你那里出发,请你做好准备,完毕!”
“知道了,完毕!”
魏长青把手台扔给那个小伙子,然后指着他给张静介绍:“这小子叫张青,是第一工程队过来的,现在是副台班长,哦,那是前几天的叫法,现在叫第一工程处,四队,他是副队长,一员不错的猛将!
这位叫张静,咱们公司的书shu记。以后你要好好向张静请教,他可是对咱们所有的工种都非常熟悉的行家。”
张青和张静紧紧握手:“可看到真人了,第一工程队的老人们都还记得您呢。您能来咱们公司,真是太好了。”
张静笑道:“你看,车子停下来了,咱们帮把手,尽快把管子卸下来,尽快布管,打火。你忙吧,有空咱们多聊聊。”
“好!”张青一个立正,很规范的一个向后转朝着大卡车跑过去,同时高喊着他手下的那些职工们做好各项准备。
随后各种报告声不断传来:
“发电机开始发电!”
“吊车开始启动!”
“焊工到位!”
“绝缘工到位,开始点火!”
“起重工已经做好准备!”
...... ......
很快,管子被吊车卸下来,直接开始铺管。起重工开始连头,焊工也开始点焊。
几乎不用魏长青指挥,大家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的工作了。
魏长青满意地点点头,对张静道:“张青是用管理军jun队的方式管理他的手下职工呢,也别说,就是比别的工程处效率高得多。你有空给总结推广一下?”
张静道:“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随后的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手台就没有离开魏长青的手。
各个需要整改的地段,在不断传来打火动工的报告。
魏长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天保佑,今天一天没有大风。”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尼格麦提语气沉重地说道:“恐怕您要失望了。我感觉十分不好,或许不太久之后,就会要刮大风了。”
魏长青狠狠瞪了尼格麦提一眼:“你小子可别在这个时候和我开玩笑,全都准备好了,已经打火了,你却说要起风了?这老天爷会听你的?或者你是老天爷的干儿子?”
尼格麦提不说话了,他摇摇头,脸上非常地严峻,他跑到最高的沙坡上,把手指送进嘴里,再伸出来朝着天空比划。
足足五分钟过去了,他跑到魏长青的跟前,严肃地说道:“真见鬼了,好多年没有这种现象了,今天让咱们赶上了了。我可以跟你下保证,最多两小时,两小时之后,大风必然经过这里,还请魏经理考虑一下,是现在停工,等待这场大风过去,咱们再施工呢,还是能够在两小时之内完工。
不过,这场大风一旦刮起来,或许需要两、三天才能停下来。我说完了,请您考虑一下。”
魏长青盯着尼格麦提看了足足一分钟,才吼道:“老子不信邪!两个小时按说不够啊,不过,咱们就是创造奇迹的人!老子亲自再当一回起重工!豁出去了,赶时间!两三天啊,咱们等不起!”
他说完,就开始给各个需要改造的点下达指令:“你们听着,两个小时,无论如何,要在两个小时之内完工!没有理由,这是命令!如果两个小时之内不能完工,从我开始,一年的奖jiang金没了!”
随着魏长青的命令,整条管线的各个需要重新换管的点都开始动起来了!
保证完成任务的报告声,不断传来!
魏长青站到610直径的管子上嘴里叼着哨子在指挥吊车连头。焊工们手持焊枪在管子连接好之后,立刻开始碰头点焊。
就连张静都换上了工作服,开始准备做他的老本行:防腐工。
老唐他们更是马不停蹄地奔向各个点,去检查和监督工程质量。
就这样,整条管线热火朝天的动工了!
尼格麦提不停地跑到沙坡上去鼓捣他的那一套只有他能懂的土方法。
他现在也有点紧张,所有的一切工作,都是因为他的那句话:“只有最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就会刮大风!”
后来,他干脆站在沙坡上不下来了。
在将近两个小时之后,经过质检队探伤人员的检测,所有焊口全部合格,可以埋管了。
工地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就在魏长青准备嘲笑一下尼格麦提的当口,他看到远远地漫天蔽日地沙尘朝着这里奔涌过来!
大风起兮!
工程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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