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亲传

郑子益把老爸的安排告诉了蒋若依,其实她也想去读博,可她爸说了:“一个姑娘家读到硕士就是咱蒋家的天了,再读也没用了!现在该你为家出力的时候了。”

蒋若依知道老爸的话,她这读硕还是她跪求了爷爷才去读的,在蒋家最让他们不快的自然是第三代里没有一个男丁,齐刷刷的五个娘子军,所以爷爷从来就没有对她们开怀笑过,看她们总是唉声叹气的,仿佛她们都是来蒋家讨债的!谁都知道这是嫌弃她们女儿身。

蒋若依从小父母就把她扔进男孩堆里自然她的行为做事都大大咧咧的,她练就了男孩子的性格,经常给家里惹祸,没法,她老爸只要看她下学就把她拉到条料圆炉上,冬天还好说,夏天可就难受了,一千三百度的高温简直要把人烤成肉干。说是让她体会火里刨食的艰辛。

自小就刚强不服输的蒋若依就这样在琉璃炉旁长大了,加之聪明好学,琉璃行的玩意儿她一看就会,虽然她给爷爷争光不少,可总得不到爷爷的欢心,但有一条爷爷还是支持她上学的,读完硕后,爷爷说:“这蒋家属你学历高,将来还得靠你把蒋家的手艺传承下去……。”

后面话没说,但也感觉到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娶个上门女婿入赘,生的孩子姓蒋!这是最无可奈何的,蒋家不能断了根!

蒋万财虽然嘴上没说他的继承人是谁,但在蒋家都知道,一个是她爸蒋绪亮,一个就是她。

说蒋万财,不能说他一无是处,纵观琉璃行里搅料撑制烟壶技艺,非他莫属第一人,这搅料撑制技艺可不是谁干就干了的,如果没有二十年不间断的摸索和全身心的投入,是不可能掌握这古法传承技艺的。

美术琉璃厂的鼻烟壶的壶坯95%都出自他之手!就拿壶坯来说,用的就是撑钳工艺,而且有搅法、拧法、铰法垛法等等技艺,所谓撑制就是撑钳,是沿用古法,用的工具有撑钳、大钳、小钳、葫芦钳、搓板、铁丝、剪子等主要家什。

蒋万财的父亲就是从事琉璃搅撑行当,他在长辈们的严格指导下,他十八九岁就熟练地掌握了搅料和撑制的复杂技艺,所以说当时他在美术琉璃厂能够干上了技术副厂长。

蒋若依晚上来到了爷爷家,目的就是再读博,只有这样才躲开郑蒋两家的纷争,当然要得到爷爷的首肯。

蒋万财没有去住高楼大厦,而是把蒋家古老的大院修旧如旧,恢复了明清时的旧貌,三进院,算得上庭院深深的了解。

不过在中院里又安置了琉璃作坊,一只八卦炉,三只小炉,蒋万财带着几个老哥们在追回过去的记忆,完全是古法手工制作的琉璃工艺品,不满意的作品过不了宿,统统都砸碎,剩下的自然是上乘的独一无二的绝世作品。

蒋万财有这点好处,别看七十多了,每天都要在炉旁干他两个小时,按他的话说,就是如果一天没在炉旁就像一天没吃饭似的。

蒋若依到来时蒋万财正在火里求财,看着七十多的老人还麻利地在炉火旁,迈着成熟老辣的步子,正在铁线上料,小钳子抻花头,抻出来扎了个窟窿,再用撑钳深入,从里头往外撑,撑钳两侧是个鼓面,撑开一转,烟壶就成个圆的了,再用葫芦钳把口撮上,造型,完成了造型后把尾巴敲掉,一件鼻烟壶的壶坯完成。

蒋若依无声地站在忙碌的蒋万财鼻子发酸,眼睛湿润了,其实蒋万财早就知道她站在身旁,不过就是没打招呼。

“看似完成了,可一定要用冷加工打磨瓶口,撑制技法是一律在器物底部收口,形成一个钮痕,土话叫:菊花底。”蒋万财自言自语地说。

站在一旁的蒋若依嗯了声,也拿起了铁线上料,小钳子抻花,抻出了一个窟窿,转眼间一个成型的鼻烟壶坯子放在了蒋万财面前。

“行,不愧我的亲传!”蒋万财瞧着做出来的坯子和他的一模一样,从内心里骄傲地说。

“比起爷爷的技法还差得远呢!”蒋若依忙谦虚的说。倒是蒋万财满意地笑了。

他认真地又说:“鉴别手工撑制搅料琉璃还是吹制琉璃的标志就是看有没有菊花底。这就是古琉璃和新琉璃的不同之处。”

蒋若依乖乖地坐到小板凳上,点着头说:“爷爷这搅、铰、拧、垛的技法是啥意思?”

蒋万财听孙女认真地请教他,自然心情大好,他喝了一大口茶水,抹了一下嘴说:“这搅就是把杂合的色料进行搅和让他生成自然流畅的纹络;铰,就是把料擀成长条,把蘸上的颜色用剪子来回铰,铰得似断非连,颜色成为一段一段的,拧出来后色彩自然灵动,如云纹云翡翠;垛,是把带颜色的料直接剪断对折,断面向外,重新堆砌组合,再拧到一块,便会出现光怪陆离的奇效,就像玛瑙一般。拧,自然是用钳子钳住料以后转铁线,形成旋转纹,花斑纹,就如鱼鳞。实际上,这些光怪陆离的宝气珠光才是珍珠玛瑙琥珀琉璃的真实写照,所出现的玛瑙、琥珀的色彩、纹理都是你所撑钳的手艺。”

蒋若依看着爷爷滔滔不绝,心里无比地欣慰,古法撑制鼻烟壶自从被廉价的吹制技法取代以后,沿袭了几百年的技法逐渐被遗忘了,纵观颜山琉璃行,还有这门手艺的只有蒋家而且完全掌握的也只有爷爷,当然他已经把这古法撑制鼻烟壶都悄悄地传给了她。

在这点上她真的感谢爷爷,撑制搅料的技法蕴含着巨大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相信爷爷自然知道,所以他把中院改成了撑制搅料技法的阵地。

“依依,爷爷担心啊,我的身体也不比从前了,这门手艺不能葬送在我的手里,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但是我担心的就在这里,这可是祖宗留给我们的,我们不能把祖宗也丢了。”

蒋若依看到爷爷内心的悲怆,本来有万种理由可霎时说不出来了。

倒是蒋万财看到孙女的忧郁,他接着说:“我是失望蒋家你们这一代没个小子,可这啥年代了,我也想通了,男女都一样,你们也照样传承祖宗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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