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夫妻瀑”结“连理桥”

正午时分,虽然外面阳光灿烂,但是酒曲房里依旧是灰暗氤氲。

本来此刻,正是酒曲神最迷糊混沌的时候,他会把自己残缺的身子蜷缩在那个大大的黝黑发亮的酒埕子里打盹,一直到日落。第一颗星星出来的时候,他便精神焕发了。

可是这个中午,他却从酒埕子里跳了出来,坐立不安,在曲房里来回踱步。因为就是刚刚,他的耳朵敏感捕捉到一阵非同寻常的声音,那是两只小喜鹊从远处飞来,落在曲房的瓦背上歇脚。它们俩叽叽喳喳说着话,酒曲神侧耳一听,大吃一惊:它俩不就是从南天门出逃落跑的搭千年鹊桥的两只小仙雀吗!

那只短尾喜鹊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说:“长哥哥,可累死我了,这‘秋分桥’的悬鱼像那梯田里的稻谷金灿灿的,不会是金子做的吧,这么沉,累死妹妹我了!”

另一只长尾喜鹊说:“短妹妹,这回可是你自己要叼的。是你说要和我平分送悬鱼的光荣任务。这样以后论功请赏,可就有你的一半!”

“长哥哥你真是把我看扁了,好歹咱俩也是仙班,哪有这么低的思想境界!咱们俩是帮千足大仙和凤神凰仙完成他们的宏图大业呢!今日才送这‘秋分桥’的第二只悬鱼,咱们还任重道远呢!”

曲房里的酒曲神听得分明,不顾刺眼强烈的阳光,一个翻身从曲房狭小的直棱窗挤了出来,一脚登上瓦背,急急切切地朝它俩叫到:“小雀儿,快说你俩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俩要帮那只蜈蚣精和凤凰们干什么?快说快说!”

短尾雀赶紧用脚踩住了那块金色的悬鱼,并用翅膀紧紧护住,吓的脸色也变了:“长长长哥哥,哪哪哪来的妖怪?”

长尾雀倒是镇定许多,上前张开翅膀,护住了短尾雀。酒曲神懊恼地说:“想当初我也是你们堂堂的酒曲神,仙班里谁不喜欢我的神仙酒,只因如今这幅面貌,你们两只小雀儿,居然也对我如此不恭!”

长尾雀认出来了:“哦哦哦,原来是那个和千足大仙怄气打赌的酒曲神啊。如今你这番模样也怨不得别人呀,谁叫你小鸡肚肠爱忌妒呢?你莫名其妙刁难别人,还调戏青鸟姐姐,千足大仙爱徒心切,还不是你坏心眼多,他俩才有这红尘历劫啊!”

短尾雀也认出了酒曲神:“我又想骂你个黑脸鬼了!在西天瑶池,你总是教唆不懂事的小仙班喝酒误事,我风神哥哥正直侠义,教训你们有错吗?”

酒曲神一听,已经显型的半边脸更黑了:“你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雀儿!快说短尾巴,你羽翼下护着的那块金灿灿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蜈蚣精已经找到了我苦苦等了一千年的‘定桥神器’?那可是好宝贝,你俩要是听我的,等我修回仙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短尾雀一听,赶紧收了收小翅膀,把那块金色的“秋分桥”悬鱼护得更紧了!

长尾雀撇了酒曲神一眼,说:“我俩虽是不起眼的小雀儿,但这天地间的道理都是一样的,我俩分得清是非、辨得了善恶。我俩可是仙班里的好榜样,我们会选择站在正义和光明的那一边。你好自为之吧!短妹妹,走!”

看着长短尾仙雀兄妹带着那块金灿灿的“宝物”直入云霄、远走高飞,酒曲神气恼地将酒曲房上的黑瓦扫下了一大片!

在黑瓦落地的稀里哗啦的一瞬间,他双脚腾空而起,直奔小仙雀兄妹口中的“秋分桥”而来,哪知道力道还不够,他用尽法力,也只能到达离秋分桥还有一里地的稻田里。他又懊又恼,干脆将自己半显半隐的身子埋在了稻田里,用意念之力穿透一片稻田,把自己的话传到前方秋分桥里曲胜的耳中。

而就在那一刻,曲胜惊讶地发现,一直来半疯半癫半痴魔的兰念远,此刻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当他在和蓝榫、乔巧这一中一洋两个博士认真讲桥的时候,哪是乡野一个造桥匠人,那分明就是一个学富五车的世界顶尖级桥梁学学者教授!他的心中略过一阵狂喜:他好了!他好了!

对,只要蓝念远好一点,他曲胜就能离自己的梦想近一步,酒曲神答应的诺言就会实现得快一点。只要他还了钱,无债一身轻。他不管自己前世到底是不是仙界的酒葫芦,如果能自由自在在人世凡尘逍遥一辈子也挺好,为什么非得管前世今生、得道成仙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何不逍遥?但是如今因为倒卖文物那摊子是非混沌事还没料理清楚,又一股子外债,心头也是夜夜烦闷呢!尽早帮酒曲神唤醒蓝念远,那自己的一堆烂摊子事儿也就迎刃而解,他曲胜就可以继续逍遥红尘了!

正思忖着如何将刚刚看到的好消息传递给酒曲神,想不到随着稻浪千重浪,酒曲神已经将阴郁而威慑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跟了这一路,还不如两只小喜鹊,它俩已经将一枚金黄色的‘定桥神器’给偷走了!你若再从蜈蚣精那里弄不到建桥秘笈,看我怎么收拾你!”

曲胜听了慌了神,他正思忖着如何找蓝念远问问关于“金黄定桥神器”的事儿,想不到刚刚还神采飞扬思路清晰在讲解“秋分桥”的种种巧技,一旦停下来,闭上嘴巴,刚才眼中燃烧的火焰也随之暗淡乃至熄灭!他 ,又是众人眼中那个半痴癫的桥老头子!此刻,曲胜知道自己哪怕拿把锥子去扎他,也扎不醒重新陷入混沌的蓝念远,更别奢望从他嘴里能套出半句话来。

但是,让曲胜不可思议的是,蓝念远这种梦游的状态持续得并不久。当他们离开秋分桥 ,继续前行,走出那座被乔巧姑娘称之为“稻田悬崖”的金色梯田稻山后,蓝念远眼中的火焰又将被下一座叫做“寒露”的古桥瞬间点燃!

一行人带着对黄金稻田里如飞天而来遗世独立的“秋分桥”无比的兴奋,继续前行。踏过畲乡稍有的那一片黄金平畴,他们又来到了崇山峻岭之间。眼前,就是又是另一番景致。

乔巧看着前方,回头对蓝榫说:“这样的自然美景,要是在美国,早就成国家地质公园了!可惜这里人迹罕至,这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啊!”

蓝榫听了,心想:“这洋姑娘中文的功底不错,还知道见景借唐诗来抒情。”但他没有接话,继续埋头走山路。倒是一旁的蓝婷接了话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著名景点’,但又处处是景,四季如画。妹妹你看,春天,安澜桥前开满油菜花,如明信片一般明丽;夏天,青山绿水,看一眼都觉得凉快。我们这里盛夏无暑,林海莽莽,是个天然氧吧;这满目葱绿,又让人望着舒爽,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呢!就像此刻的秋天,红枫古道层林尽染,整个山岭像一张大画布;最神奇的就是咱们这一路行来,山涧里的那些瀑布。冬天一到,冷空气一下来,山涧里一夜之间,瀑布的水柱子冻成了冰柱子,成了晶莹剔透的冰瀑,好像时间都被冻住了一样! ”

乔巧正如痴如醉地听着蓝婷的描绘,不知不觉已经上了一个大石阶转盘,一直沉默的蓝榫忽然手指前方,朗声说道:“更神奇的瀑布就在你们前方!”

“哇,红岩双瀑!”乔巧脱口而出。

蓝榫不由得深深看了她一眼。曲胜也觉得奇怪:“你一个小洋人从来没来过这里,咋知道那叫‘红岩双瀑’?”

乔巧哈哈哈笑了:“这么巧?真的叫‘红岩双瀑’?我蒙的,看来我叫‘乔巧’没错了!”

乔巧说得没错,眼前这养在深闺人的绝美瀑布真的就叫“红岩双瀑”

乔巧抬眼望向远处,两条瀑布从几十米的红色岩石的高崖上倾泻而下,畅快磅礴,水雾随风而起,又让周遭如仙境一般。

上游两条瀑头并行,跃下高约60米的悬崖,形成的“双龙”瀑布。到了下半部分,瀑布合二为一,猛烈冲击底下的巨石,非常壮观。

顺着这神奇的瀑布往下看,就在瀑布入潭的潭水不远处,居然在水上横跨这一座不长但是起拱很高的古廊桥!

蓝榫眼尖,一眼看见了这座别致的古桥桥头立着一个与桥身并不相称的大石碑,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寒露桥”!

一听蓝榫念出“寒露桥”,曲胜看见一路几乎半眯着眼梦游一般的蓝念远瞬间睁大了眼睛,把目光聚焦在那座拱桥上,幽幽地说了一句:“名为‘寒露桥’,实则‘连理桥’!”

众人正纳闷蓝念远为何叫这古拱桥为“连理桥”时,忽然蓝婷一回头,发现不见了蓝卯,她拔腿就掉头往回走,正到山岭的拐角处,传来了蓝卯几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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