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人，的确是孙小槐。

他被判刑一年，刚刑满释放了一个月，就闲不住了。

看着厂子蒸蒸日上，他心里的火就蹭蹭地向上蹿。在他看来，差点捞到大油水，却被鲁老头给砸了锅，更可气的是鲁浩和宁川连手把他和房灿送进了局里，这口气，一窝就一年，在监狱里他一遍遍地想，出狱后咋和他们鱼死网破！

第一步就是要回来集资，看他们的动向再做打算。孙小槐是故意叫上宁川的小舅子喝酒的，目的自然就是让他传话，给宁川他们的心里造成压力，这样就能明正言顺地去上访，先从名声上臭臭他们。

当务之急是拢络人，他到处物色和厂里有仇的人，到现在也就四五个，这人太少，得蛊惑一部分不明真象的人。

孙小槐这几天连续请客吃饭，鼓动人们上访，他说：“谁要是能集合十人以上，我就给他一千块钱，一百人一万！”看这劲头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孙小槐能纠集的都是游手好闲的人，早就不在厂里干了，跟着孙小槐混吃混喝，要说让他们去蛊惑厂里的工人，没人听他的，但那一千一万的人民币的确透人。

这几个游手好闲的人鼓着劲儿到邻居、到原先的同事或者亲戚家里去，可没人信他们。

孙小槐也知道他们的名声太臭，没人听他们胡咧咧。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爱转小便宜的老头老太身上，说只要跟着他们去市里，啥话不说，只是站在那里，每人一百元！这招还真灵，两天就纠集了五十多人。

他身边的几个兄弟，加上他家开的工厂的工人，凑到了一百多人。

孙小槐定到第二天九点到市政府门口。第二天，这一百多人还真的把市政府的大门堵了，孙小槐的几个兄弟们打出了标语：

“强烈要求政府为颜山电机厂的工人主持公道！”

“还我血汗钱！”

“严惩贪污腐败厂领导！”

市政府昨天就知道有人要来无理取闹了，加强了警戒，孙小槐他们冲了几次都被堵了出来，孙小槐让几个嫡系拿着高音喇叭呼喊着：“严惩颜山电机厂领导贪污腐败！还电机厂工人的血汗钱！……！”

此时宁川、鲁浩就在市委王若铁的办公室。

王若铁给市府那边打了个电话说：“让上访的工人选出五个代表，把他们请到市委这边。”

半个小时后，市府信访办的人带着他们五个人进了市委的会议室。他们进来坐到椅子上，宁川一看笑了，他问五个人：“你们是颜山电机厂的人？”

那五个人点点头说：“是！”

宁川问：“你认识我吗？”

“你是谁？俺们不认识！”

王若铁淡然地说：“你们厂的党委书记，不认识？”

这时候一个老太太说：“俺是电机厂的职工家属！”

鲁浩开腔了，他问：“你们是谁的家属？”

这一问把他们问住了，他们五个人低下了头。

鲁浩接着说：“我是颜山电机厂的董事长，集资是我们工人集的，与你们有关系吗！我知道你们受人蛊惑，是谁让你们来市政府上访的？”

年龄大的老太太说：“一个小青年说只要来，每人给一百块钱，俺又来了，还有参加这个五人代表，一千块哩。”

无奈，哭笑不得。

宁川指着两个年轻的说：“你俩不会不知道吧？”

偏瘦的小个子哆哆嗦嗦说：“俺是孙小槐家开的厂里的工人，是他硬逼俺来的。”

五大三粗的大个子嗡声嗡气地说：“俺是孙小槐的哥们，为朋友两肋插刀俺就来了。”

王若铁严肃地问宁川和鲁浩：“这个孙小槐是你们厂里的？”

宁川点了点头说：“他原是供应处的材料员，利用职权偷窃厂里的贵重物资被法院判刑一年，刚刚刑满释放一个多月吧，但我声明，他没有集资一分钱！”

王若铁对市公安局的人说：“这事要立案调查！”

孙小槐想窝囊厂里，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件事很明了，三天后孙小槐又进了公安局，明摆着，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鲁浩和宁川从市委出来，两人坐在车上一直沉默着，对鲁浩来说，这也是给他提了个醒，工人的集资该还了。

一直回到办公室，两人坐下来，点上了一只烟，吸完了，鲁浩说：“这个月必须把集资款和利息发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工人的觉悟高，但是他们也要生活。咱们节省一下开支，先发了。”

“我和我爸的就放在里面吧，等企业发展壮大了再说。”

“还有我的，反正我就一个人，死了也是留给国家，就和鲁总一样，等发展壮大了再给。”

宁川认真地说：“你们都表了态，那我也表个态，我那三十万比不上你俩零，我也一样！”

鲁浩忙摆手说：“那不行，你和嫂子攒的这三十万不容易！”

项露也说：“宁书记，因人而异，你家到现在还住着两室呢！”

宁川摇摇头说：“人活一辈子就是放下一张床而己，要大的房子干吗！我就一个闺女，也出嫁了，不用钱，就当放在银行存长期的吧！你俩也別和我争了，这也是我的底线。”

鲁浩默默地站了起来，握住了宁川的手说：“谢谢您的支持。”

宁川摇着头说：“我比起老书记差远了。”

鲁浩和项露测算了一晚上，最后咬咬牙还是把跑步机减产了，剩下的资金用来确保国防科委的产品。

第二天召开了集资小组会议，鲁浩严肃地把为什么要归还集资的问题做了说明，项露把发放的安排做了补充。

会刚开完不到二十分钟，就传遍了全厂，这当然是喜事，特别那些老退休工人，他们就没有打算再收回来，因为他就是厂里的人，厂就是他的家，有厂才有家！

集资有顺序地发完了，但是有几个老退休工人找不到地址来通知，包括那个战斗英雄崔胜利。

鲁浩和宁川非常重视，他们说了，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们，亲手放到他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