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铜钩子和白开水

武翩翩发现跟卢卡斯同级后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是,白天能在各种课上见到他,他还老喜欢挨着她坐。晚上回到家还能见到他,是没处躲没处藏。卢卡斯倒是比较绅士,那天表白算是被拒后,再没有再度表白或者做些想推进关系的举动。他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好处是武翩翩发现卢卡斯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做的笔记有时候比老师讲的都要清楚明白,能让武翩翩把许多疑点和知识点都解开了。而且卢卡斯也带着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所需的资料,比如学《商业法》时,他就能很快在不同的版本中找到最实用的那个。他选修的课都是武翩翩竭力要逃避的课,比如,数学,比如会计学。

卢卡斯学习时相当专注,仿佛全世界都不存在似的。这让武翩翩注意到一个不一样的卢卡斯。他安静的样子让她有点呯然心动。坐在图书馆窗前的卢卡斯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探究地看着她,武翩翩慌忙低下头,掩饰着把头发撩到了耳后。这一天的下午,他们一直在图书馆各自学习,他们没有交谈,但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在俩人心头萦绕。

就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彼此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安心并产生愉悦的心情。

武翩翩找了一本书回到座位时,看到卢卡斯正站起来和一个女生在交谈。武翩翩认出那是卢卡斯在二年级时的一个同班女生,一直粘着他,在校园里。有一次还跑到小白屋来找他。这是个漂亮的西裔和拉裔的混血女生,是校花级别的。

武翩翩看着她仰头听着卢卡斯指着文件夹在说什么,肯定是拿了学业上的问题来撩卢卡斯,所以她肯定听不明白。果然,卢卡斯讲了半天发现她压根没在听,有点无奈地放下文件夹,有点挠头。

武翩翩暗自发笑,卢卡斯看到她的表情也是摸着脑门一脸的无奈。武翩翩就在对面看着那个女生纠缠了他十几分钟,终于被卢卡斯打发走了,卢卡斯等女生一走对着武翩翩来了个不满的表情,意思是你太不够朋友了,也不来解救我一下。

武翩翩双手一摊,意思说,关我P事。

这时柯南男走了过来说:“Lisa,你坐我的车,咱们现在出发去‘小绵羊’吧,估计得开半小时。”

武翩翩一脸茫然地问:“去‘小绵羊’,干嘛?你请我吃饭?”

柯南男也是有点无奈地:“哎呀,你这记性,幸亏我还想着来找你。是学长啊!明天就要回国了。”

武翩翩恍然道:“啊!我一直以为是下周五。学长的饯别我一定要参加。”

卢卡斯过来对柯南男伸手说:“嗨!我是卢卡斯,武翩翩的室友。”

柯南男打量了他一下握了一下他的手说:“我是柯南男,我知道,你还曾经是她的难友。”

卢卡斯点头自信满满地说:“对,我正在努力要做她的男友。”

柯南男和武翩翩一听都愣住了。

柯南男转头看武翩翩,武翩翩慌忙推着柯南男说:“走吧走吧,要迟到了。”

卢卡斯在他们身后问:“哎,你去哪?回来吃晚饭吗?”

武翩翩头也不回地说:“我去参加学长的饯别会,你不用等我了。”

上了车柯南男问:“他不是你远在天边的那个人吧?”

武翩翩摇头然后说:“也许正因为他近在咫尺,所以我对他才熟视无睹。”

柯南男叹了口气说:“果然,爱情也会灯下黑,我要离你远点。”

武翩翩由衷地:“你就不要再来凑热闹了好吗,老乡?”

武翩翩参加完饯别会回到家,一打开小白屋的门,突然没来由地心慌了一下。她喊了声:“卢卡斯!”

卢卡斯的房门虚掩着,她走过去推开半扇,看了一眼,确认卢卡斯不在屋里。

武翩翩还是觉得莫名有些心慌,她猛然打了个喷嚏,这才闻到屋里有一种陌生的味道,这是一种令人作呕的似曾相识的味道,武翩翩一下想起来,那是被关在萨迪可王国边境时在那些看守身上特有的味道!这些从耶迈来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在嚼着一种叫卡特的树叶,跟大M叶子差不多的作用,有使人兴奋和麻痹的感觉。

武翩翩跌坐在沙发上,惊恐地闻着这种让她难于忘记又厌恶万分的味道,她知道那是从卢卡斯屋里弥漫出来的。

武翩翩看着那道虚掩的门,她站起来慢慢走过去,这时一个男人突然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武翩翩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猛扑过来,直接把她按倒在客厅的地上,武翩翩惊恐地大叫一声后再也叫不出声来,那人已经死死卡住了她瘦弱的脖子。

武翩翩一下喘不上气来,求生的本能使她四肢乱动,奋力想掀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那男人突然松开一只手,用力去扯武翩翩裤子,武翩翩的脖子被一只手卡着突然感觉到能呼吸了,她用双手拼命去扯那只卡她脖子的手,但那手死死的往下压。

在生死一瞬间,武翩翩的脑子灵光一闪,她用尽力气在地上往左边剧烈地扭动着身子,那人一只手掐她脖子丝毫没有放松,另一只手在扯她的皮带并用力拉她的裤子,武翩翩穿的是比较紧的牛仔裤,他一时扯不下来,就这一瞬间,武翩翩的手摸到了冰冷的金属,她孤注一掷地用力抓住,奋力砸了那人一下,那人猝不及防,短促地啊了一声松开了掐她脖子的手,同时捂住了脸,武翩翩嚯地坐起来双手抡起了壁炉边的铜火钩子用力打在那人头上,那人狂叫一声用力抓住了钩子,此时武翩翩已经翻身起来,跑向门口,她知道一定要逃出门去,不然会死在这里。

但她没来得拉开门,头上就挨了一下,翁的一声倒了下去。在倒下的刹那,她看到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武翩翩在自己的床上醒了过来,台灯亮着,卢卡斯正看着她。武翩翩颤抖着问:“你报警了吗?”

卢卡斯冷静地摇了摇头。

武翩翩小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报警!(她怒吼一声)他想要我的命!”

卢卡斯神情沮丧地:“对不起,PP,他是来找我的,他的目标是我,不是你。可我正好出去了。”

武翩翩浑身抖成了筛糠一样。

卢卡斯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说:“放轻松,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我制服了他,我把他交给了应该去的地方。”

武翩翩双手打掉他的胳膊,愤怒地:“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但他想杀死我,还想侮辱我,我要报警!”

卢卡斯端起一杯水给她用命令的口吻说:“来,喝水,你需要冷静下来听我说。”

武翩翩拿着水杯的手一直在颤抖,卢卡斯拿过来给她喂,武翩翩这才感觉到喉咙火辣辣的痛,全身都痛,脑袋更疼。她喝下了卢卡斯给她倒的水,平静了一些然后说:“欧罗巴,他为什么要找你?我敢肯定他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卢卡斯凝视着她,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满脸歉意地说:“你最好不要知道,什么都不要知道的好。”

武翩翩激动地:“那可能吗?刚才我差点死了!如果不是我给他一钩子,你刚才进门看到地上的那是一具尸体!你明白吗?!”

卢卡斯用力把她拥抱在怀里内疚万分地说:“对不起,对不起,PP!是我忽略了你的安全。是我不想离开这间屋子。都是我的错,一切的一切,对不起!”

武翩翩靠在他怀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他们共同用的洗衣机烘干机的味道,还有一种带着男性的,像海洋气息的味道。她平静了下来,抽泣着说:“为什么这个噩梦就是醒不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卢卡斯紧紧抱紧了她说:“不,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武翩翩抬头看着他说:“好像,曾经也有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卢卡斯看到了她额头上的血痕,无比心疼地吻了一下,微笑着说:“我施过魔法了,应该不疼了。”

武翩翩哭了说:“不,你没有魔法,我还是疼,全身都疼。”

卢卡斯将瘦弱的她拥抱在怀里,紧紧的。武翩翩觉得一阵浓重的困意袭来,她强打起精神来喃喃地说:“报警吧,卢卡斯……”

卢卡斯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不,不要报警……”

卢卡斯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她在卢卡斯的怀里睡着了。

卢卡斯抱着她很久,才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他的嘴唇滑下来,停留在她的唇边,但是良久,放下她,给她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武翩翩知道那天是卢卡斯在她喝的水里动了手脚,她睡了很久才醒来,也许一天,也许两天。然后卢卡斯消失了,他给武翩翩在床头柜上留下一封信和三个月的房租,他建议武翩翩离开小白屋,搬到学校的宿舍去。

武翩翩头疼欲裂,她不但要找工作,还要找住处。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得搞清楚,她到底为了什么遭受到了如此危境。她想了想,打了一个电话给吉娜,吉娜关机。她给吉娜留言说:“亲爱的,我要见你,尽快,有重要的,关于卢卡斯的事。”

武翩翩呆坐了一会,看着夜色来临觉得恐怖又层层包围了过来,那种噩梦无法挣脱的感觉再一次包围了她。她既不敢开灯,又不敢挪动,浑身颤抖地坐在床上,然后她感觉自己象在地窖时那样,毫无征兆地尿了。她伤心地哭了,离家三年,她学会了独自生活,独自面对一切,她将遥远的家深深埋在心里,但是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助和孤独。

突然电话铃响了,刺破了房间里充满的绝望,武翩翩拿起手机来一看,是柯南男。

本想拉着武翩翩一起给道儿顿送电脑去的柯南男,在电话里听到武翩翩的抽泣声,很快就赶了过来,在武翩翩冷静的描述后更冷静地说:“报警去吧!我陪你。”

武翩翩依稀记得卢卡斯曾经再三要她不要报警,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说:“好!”

武翩翩后来跟三拔不同的人讲述了同样的事,从萨桑王朝到萨迪可王国,再到卢卡斯的不期而至,NK年代广场的爆炸事件和这次突然出现的男子袭击事件。她敢肯定,袭击她的男人是沙漠那一带的,她太熟悉那些人的眼睛了,阴森冷酷,闪着寒光。还有让她作呕的那种味道。

先是警察,然后警察叫来了别的部门的人,最后那拔人给她出示的证件是F字母打头的。

武翩翩在报案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留下了影像,包括脸上、脖子和身上的伤。最后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迈克给她留下了电话,要她一旦卢卡斯跟她联络一定打电话通知他,最好是拖住卢卡斯让他们找到他。

武翩翩疲倦不堪,好在柯南男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给她买咖啡,买水。在第三拔人到来之前,武翩翩回头,对他报以感激的微笑。柯南男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加油。

迈克和另外一个人还跟着武翩翩回到小白屋,仔细察看了卢卡斯的房间。卢卡斯已经将他所有的东西都清空了,“包括指纹和毛发。”迈克低声说着,并打量着空空如也的卫生间。

迈克站在客厅里愣了一会说:“这里发生过激烈的争斗,但是已经处理过了。”

武翩翩发现地毯已经换成了新的。

迈克走的时候,柯南男说想带武翩翩住到别的地方去,迈克断然说:“不,她不能离开这儿,我们会派人确保她的安全,但是她不能离开这儿。”

柯南男和武翩翩都愣住了。

迈克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生硬,对武翩翩说:“对你来说,离开这儿不是最安全的方法,相反,留在这儿帮我们找到卢卡斯或者其他人,才能真正解决你的安全问题。你明白吗?”

武翩翩想了想,点了点头。

柯南男却对迈克说:“对不起,警官,我觉得她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她已经做到了她应该做的一切。再往下,我觉得应该是你们来负责,而不是要她参与其中。”

迈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柯南男毫不退缩地说:“我是她的朋友。在她遭受如此可怕的事情后,我不希望她再被牵涉进去。她是无辜的。”

迈克好像不得不点头说:“是,我们会确保她的安全,但是我刚才已经说很明确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安全。”

迈克离开时,柯南男跟着他走出来,继续问:“但是,我们是可以离开的对吗?如果我们想离开的话。”

迈克一边挪动着庞大的身躯钻入汽车,一边说:“如果一定要离开,也要告知我们新的地址,而且……”

他关上车门按下车窗对柯南男说:“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不是一走了之能解决的事。跟我们配合,听从我们的安排,才更能确保她的安全。”

柯南男担心地:“你们怎么确保她的安全?如果她配合的话。”

迈克着车,后退,然后说:“你不是当事人,我不能跟你说更多的话。但是,你能保护他还是我们能保护她?她现在已经处在我们的保护范围内了。如果你们突然离开我们视线,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柯南男看着他的车开远,一直都愣在那里,良久,他回头,看了小白屋一眼,眼里有懊恼。

柯南男回到屋里,武翩翩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柯南男把迈克的话都告诉了武翩翩,武翩翩愣住了,跌坐在床上百思不解地:“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柯南男低头说:“我刚才在外面考虑了一下,也许他是对,如果你不离开小白屋,他们会派人保护你,如果你离开了他们视线,可能更危险。我想了想,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吧,我交你房租。”

武翩翩忙摇头说:“不不不,你不用这么做,我不能连累你,万一真要有人再找来……”

柯南男坚定地:“那我也是男生,比你孤身一个人面对要强。虽然他们说派人保护你,但是,万一呢?”

武翩翩心有不安地说:“那我也不能找个人陪绑吧?”

柯南男笑笑说:“可能,在体格上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他指了指头部)这个咱们不比他们差。我现在回去取我的东西,很快就回来。放心,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要是心里没底,我也就不掺和了。”

他拉开门又回头一笑说:“我想过了,保持距离还不如灯下黑呢。”

武翩翩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出房门她还在琢磨,这又是谁派来的救兵?她以为卢卡斯是孙猴子派来的,结果不是,是牛魔王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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