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无人问津

事情,要拉回到几天前。

张既明知晓梦豪金属加工厂,基本已经走到了末尾,命数已尽,想必冥冥天意之中,老天爷就是不让他们几兄弟就此飞黄腾达。

老实说,张既明累了,他在八十年代就下海就业,当时虽然做出了一番成绩,但就是被背叛,才落得妻离子散,一无所有,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几年,又是这样的结局。

候鸟飞到了南方,却发现仍是要继续飞翔,这里不是温暖的地方,而是更深的地狱。

这种感受是多么的绝望呢?候鸟知道没法说,张既明知道,他却不想说,经历过绝望的他,知晓绝望是多可怕的深渊,上一次,他选择了挣扎,这一次,他则是选择了沉沦。

张既明又捡回了破烂生意,每日生活在垃圾山中,一如当初周桂生把他叫出山之前的状态,其实没什么不好,因为他原本就是这样的颓废,只不过再次辉煌过之后的颓唐,总是显得有些萧瑟。

所以这几日,张既明过得很不好,即使没有人来问他要钱,也不用担心什么吃喝拉撒,可他毕竟是张既明啊,无论是曾经,亦或是现在,都纵横过商场的张既明啊!

张既明有些想家了,也想他的女儿。

原本寻思着等拿到五十万后,他买一些好东西,好歹有个人样地去看望女儿,如此看来,是没有机会了,难道就这样一辈子都不见女儿吗?张既明肯定是不乐意的,所以他打算过两天,就去看女儿。

用仅剩的钱买了一身还算合身的衣服,然后拎上一箱牛奶和一篮苹果,张既明半回忆半猜测地,来到了王娟再婚后的新家。

敲开门,开门的人,是女儿。

女儿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裤子甚至还破着洞,她一脸胆怯,躲在门后面,微微颤颤,战战兢兢,大眼睛眨啊眨,陌生地望着张既明:

“你是谁呀?你找谁?”

前文提过,在张既明与妻子离婚后,他基本就没再见过女儿,想来这么多年,女儿不记得自己了也正常,毕竟那时候的女儿,还没记事。

身穿中山装脚蹬黑皮鞋的张既明,看起来多半是有些人样的,他俯下身来,温柔可亲地笑着,然后摸了摸女儿的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妈妈呢?”

女儿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两步,避开了张既明的手,与此同时,屋内走出来一位醉醺醺的男人,他光着膀子,气沉声粗:“你干什么?是谁啊!”

女儿十分胆怯,低下头,双手捻着衣角:“我,我不认识,是个陌生的叔叔,他说他是妈妈的朋友。”

“滚一边去!”

啪!

男子竟是直接一巴掌抽在女儿的脸上,然后迷醉着双眼,看向张既明。

此时张既明呆呆地站在门口,大脑一下子不够用了,他本以为萧晴会好好对待女儿的,他本以为,萧晴会给女儿一个好生活的!

“你干什么?!”

张既明大脑瞬间宕机,几乎没有半点考虑,他直接冲上前去,一把抓起男子的手,五官扭曲,表情狰狞。

男子阴沉着脸胖望向张既明,怒哼一声后,直接拽开了张既明的手:“老子管教老子的女儿,管你什么事?别多管闲事!”

别多管闲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张既明当场火冒三丈,怒气险些冲破天灵盖,头发都有些根根竖起。张既明心中咆哮,她可是老子的女儿!你打老子的女儿,还让老子别多管闲事!老子可是连指都不舍得指一下!

“你大爷的!”

张既明不多废话,怒气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竟是一步上前,狠狠出拳,重重锤在了男子的侧脸上,男子吃痛,瞬间醒了酒,他踉跄两步后,也顿时大火。

“你姥姥!”

男子不甘示弱,冲上前去,两个大男人就在家门口,激烈的殴打在一起,张既明一拳接一拳,拳拳向男子的脸上招呼,男子也刚烈的紧,狠狠朝着张既明的脑袋出拳。

女儿吓得脸色煞白,噌噌噌后退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的嚎啕大哭起来,家门口,两个男人殴打成一团,女儿,则在一旁哭得七零八落。

好一会,萧晴回来了,她手里拎着菜,看到这一幕后,吓得连连尖叫,菜篮都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赶忙跑上前去,也吓出了眼泪。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

两个男人都不愿意伤到萧晴,在激烈的拉扯下,逐渐分了开来,萧晴冲到张既明身前,红着眼眶,大声喊道:“你干什么?我们都离婚了!你又过来干嘛?”

“我女儿!这个混蛋竟然敢打我女儿!”

张既明粗粗地喘着气,脸庞青一块肿一块,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怒瞪男子,两个拳头握的嘎嘎嘎作响。

萧晴一愣,略显惭愧地回头看了一眼男子和女儿,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又转头看向张既明,她颤抖着手臂,沉默着大概停顿几秒钟后,忽然,抬起胳膊。

啪!

只听得一声轻响,张既明错愕着,别过脑袋,他的脸庞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即便刚才与男子混战一团,也没有如此的疼痛。

萧晴抽完这一巴掌后,许是有些后悔的,她右手微微颤抖,想要收回,却仍是停在了张既明的脸庞边上。

萧晴忍着哭腔,*道:“张既明!滚!这里不是你的家!我和女儿,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滚!现在就给我滚!”

张既明呆若木鸡,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明明是那个男人打了女儿,明明是那个男人破坏了他们原本的家庭!为什么,现在要挨打的人,是他!

张既明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晴,旋即,转身离去,像一只失去了巢穴的候鸟,老实说,张既明也的的确确,失去乐巢穴。

他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怎么买的酒,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酒。

张既明知道,他明明知道那个家庭跟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完全没有关系,无论是萧晴,亦或是女儿,跟他张既明,早已,一刀两断。

即便知道。

他还是买了酒,躺在垃圾站的茅草屋中,喝酒,抽烟,嚎啕大哭。

最终,点燃了茅草屋,将自己,烧成了一团灰烬。

微风荡漾。

这团灰,没有丝毫的抵抗,便消散在蓝天白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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