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老拿穷说事儿！”听小虎这么说，麦可的脸色顿时又拉了下来，“我师父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家虽然没什么钱，但有志向！你以后再这么说我师父，咱们就不是朋友！”

说着，他把文具盒扔回到小虎的桌子上。

“哎，别呀！我就这么一说，你别当真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说你师父了还不行吗？”

小虎急切地说着，忙把文具盒又塞回到了麦可的手里。

两个人正说着话，教室门被推开了，乔老师拎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

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头发被梳成两个小抓髻。

“这是小小，我女儿，”乔老师不好意思地向几个孩子们介绍自己的女儿，“她奶奶这几天住院了，只能是我接她了。”乔老师说着，摸了摸小小的脑袋，“小小，跟大家大招呼。”

“哥哥姐姐们好。”小小大大方方地向学生们打着招呼，然后背着小书包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她拿出小本子，和铅笔，自己画起画来。

这一画，就是一个多小时。

直到扫除的值日生们都陆续地离开，小小还在画。

麦可*看到这么安静的小朋友，不免好奇地凑了过去。小小画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看上去威风凛凛的，他不禁赞了一声：“画得真好。”

“这是爸爸。”小小一边说，一边在军人旁边画了一个宇航员，“妈妈说，爸爸抢救战友到天上去了，小小长大当宇航员，就能看到爸爸……”

麦可怔住了，他错愕地看着小小，这个浑然不觉“到天上去”含义的小女孩，她是那么认真，仿佛只要她真的努力成为宇航员，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父亲。而乔老师……

他望向了正在给小虎认真地补习着数学的乔老师。

“老师是神圣的职业，因为它是老师为学生们无私教授知识的工具，每一个人都要懂得尊重。麦可啊，冰雕师不是随便成就的，想要成为冰雕师，首要的就是先学会做人。尊师重道，这也是你要学习的第一门功课。”

师父孟天华的话犹响在耳边，麦可心里涌起的，竟是千百种滋味。

因为住在同一个院子，麦可决定等小虎一起回家，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乔老师再三叮嘱小虎和麦可注意安全之后，才骑着自行车载小小一起离开。

那个年代的路灯稀少，偏偏乔老师回家的那条路没有路灯，刚刚下过雪，路面上覆着一层薄雪，月光下泛着银光。看着乔老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麦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乔老师这几天都要给你补课啊？”麦可问。

“可不，”小虎叹了口气，“我数学差得太多了，上课听不懂，我就不想听了。乔老师今天还批评我，让我听不懂就问，不懂装懂最后害的是自己……唉，我可是被我自己害惨了。”

麦可拍了拍小虎的肩膀：“慢慢来，有乔老师给你补课，你成绩肯定很快就能上去。”

小虎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踏着月光，回到了家。

进了门，麦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匆匆地奔去吃饭，而是向李红讨了个罐子，到了九分满的水拿到外面冻上。

“水冻九分满”是冰雕师们自己动手冻冰时所要遵循的定律，用孟天华的话来说，就是“热胀冷缩是大多数物质的常见现象，但冰却不是”。由于冰的密度比水的密度小，因而在水冻成冰的时候，体积就会膨胀得更多。在同一个容器里，想要冻成冰，水就要放得更少。

等到水冻成冰以后，再把罐子搬到屋子里来，略略地放上一会儿，再小心翼翼地将罐子翻转，一个圆溜溜的冰球，便冻成了。

“这孩子在忙活什么呢？”看着吃完饭就忙活着翻找蜡烛和小冰铲的麦可，李红疑惑地问孟天华。

“谁知道，”正在研究资料的孟天华笑着看了看麦可，又重新端起了书，“八成又是想要鼓捣什么冰雕吧。”

“这孩子跟你一样，雕冰雕成冰痴了。”李红无奈地摇着头笑。

麦可，全然没有听到师父和师娘的对话。这一天，麦可睡得很晚，他借来胡志的冰凿，把冰球中心掏空，又拿来蜡烛点燃，以烛泪来将蜡烛粘合结实。再把冰球的四周钻出三枚小孔，穿上粗绳，系在了一根光滑的木杆上。

他所做的这个，就是东北地区最常见的冰灯。

作为冰灯的发源地，早期的冰灯是松嫩平原的农民和松花江流域的渔民冬季的照明工具。后来，人们在春节和元宵节期间也制做冰灯摆在门前，或烫孔穿绳让孩子提着玩，用以增加节日气氛，即形成了民间艺术的雏形。

麦可看着自己花费几个小时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它挂在窗外，安心地睡着了。

这份安心，一直伴随着他，让他连上学的脚步都走得雀跃。

“哎，麦可，你这是冰灯吗？”上学路上，王博好奇地伸出手，想要碰碰，麦可却把它护住了。

“别碰，碰坏了我都没法重做了。”

“干嘛护这么严实？太小气了吧！”作为朋友，刘明相当的不爽。

麦可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改天给你们俩做一个，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两个小伙伴这才露出了笑容。

“我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啊！”王博说。

“没问题！”麦可拍了拍胸脯保证，又望向了手里的冰灯。

这个冰灯，是麦可要送给乔老师的。

像昨天一样，乔老师从幼儿园接回了小小，又给小虎补课到了很晚，放学的时候，乔老师刚刚抱着小小坐上自行车，麦可就追了过来。

“乔老师，这个给您！”他说着，把手里的冰灯递给了乔老师。

“这是……冰灯？”乔老师错愕。

“对，”麦可点头，“给您照明用的。晚上太黑了，您骑自行车载着小小，没有照亮儿的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