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胡志心里的痛

闻听呶呶要休学,去国外进修舞蹈,却被孟天华阻止,以至于父女两个大吵一架的事情,胡志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比麦可的年纪大,懂事也比麦可早。

那时候的呶呶……大概六、七岁吧……好像还没有上小学。

有一天,还在上技校的胡志放学回来早,刚一进门,就听到就呶呶因为想要学舞蹈,而一个劲儿地哀求李红。

李红嘴上哄着呶呶,说小孩子太早学舞蹈,会对筋骨不好。她说得一本正经,以至于小小的呶呶真的把妈妈的话当了真,一张小脸儿惶恐而又认真。

李红把呶呶哄着进屋玩耍,自己却对着灶台抹起了眼泪。

师母一向要强,胡志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哭得这般无助而脆弱。

这一刻,胡志便猜到,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年纪小学舞蹈会伤筋骨”,而是家里无力支付呶呶学舞蹈的费用。

在那样的一个年月,双职工家庭每个月固定的那点薪水,养活三个孩子,原本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红是一个豁达的女人,饶是生活这般艰难,她也能将这苦难熬成一锅热热乎乎的腊八粥,给孩子们吃得饱饱的。虽然是学徒,但李红却待胡志和麦可有如亲生,甚至宁可有时候在吃穿上苦一点呶呶,也不会苦了胡志和麦可。

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小小的呶呶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距离她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远。

“师母……”胡志走到李红身边,轻轻地唤了一声,李红立刻抹了把眼泪,转过头来,勉强挤着笑容,道,“哎呀,辣椒进眼睛了,真是……”

胡志看了看灶台上,还在菜筐里的辣椒,张了张嘴巴,只说了声“我先回屋了”,便走进了屋里。

身后传来的“饿了吧,师母马上就做饭”的声音,像锥子一样扎着胡志的心。

他家里的孩子众多,亲生母亲照顾完这个,又要照顾那个,还要忙于地里的农活,基本没有这个心境去关照孩子们的饥饱,通常是小的饿了,大的就去随便烧火弄点什么胡乱吃了。可是李红,却总是一回家,来不及换衣服就开始做饭,照顾他们的饮食。每天胡志和麦可去上学,口袋里也总是揣着一个热乎乎圆滚滚的煮鸡蛋。每天早上,李红还要走很远的地方,找认识的同事帮忙买新鲜的牛奶,回来给孩子们喝。

这也是胡志和麦可比同龄的男孩子们个子都高,体格更强壮的原因之一。

胡志当然不能跟尚为年幼的麦可说这件事情,他左思右想,从白天捱到了晚上,也想不出什么可以赚到钱的办法。

麦可的呼噜声响起,搅得胡志更加睡不着。

他看着没心没肺睡得正香的麦可,胡志无奈地摇头。他起身走出房间,却听到了师父书房里传出来的一阵说话声。

师父孟天华一如既往地在画着图纸,师母李红则就着书房的灯光缝着棉衣。

“今年的棉花怕是不够了,三个孩子都长了个子,眼瞅着都长成大孩子了……”李红的语气,是欣喜中,掺杂着担忧,“我去年的棉衣还能穿,将就着穿就行了,但是……”

“也不用给我做,去年的衣服,我穿着挺好。”孟天华知道李红要说什么,一边画图,一边道。

“那怎么行?!”李红立刻板起了脸,“你那件棉衣都已经穿了三年了,棉花这种东西,穿得年头越多,就越薄,越透风。见天在寒风里站着,衣服不厚哪能禁得住零下三十多度的天儿!”

孟天华手里的笔停了停。

“那就把棉花重新絮一絮吧,”他说,“不是还有去年的棉衣和棉裤吗?给孩子们用新棉花,把孩子们去年衣服里的棉花絮到我那件棉衣里就够了。”

“这……”

本想再说些什么的李红,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孩子们都还小,棉衣是绝对不能透风的。要是打小作下病,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胡志和麦可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们是别人家郑重其事地托付给他们家的。人家那么信任地把命根子一样的孩子交给他们,那他们就得对得起人家的信任。吃饱穿暖,这是最起码的。

但刚入冬,交了麦可学英语的钱,家里的钱就仅够吃喝了。做棉衣,着实不够用。

既然如此,就只能按照孟天华所说,这样将就了。

胡志看着灯光下的师父和师母,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骨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但鼻子,却又那么酸,酸到连视线都有些模糊,酸到连心里都为之发颤。

为了克制这种汹涌在心头的感觉,胡志紧紧地攥紧双拳,转身走回了房间。

这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却起得比谁都早。当李红敲响房间门,叫孩子们起床的时候,胡志却早已经走出了家门。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习惯性地来到了松花江边。

江边,是师父经常会带他和麦可,还有呶呶来到的地方,也是胡志一旦有烦恼就会来到的地方。

冰城的母亲河,空旷辽阔的江边上结着厚厚的冰,承载着行人乃至车辆的行进,那厚实的感觉会让胡志的心里由衷地感受到踏实。呼啸的风会带走他的烦恼,让他感觉到神清气爽。

此时正值十二月末期,冰上已经有团队在忙碌着做冰雕,施工工人们正合力把冰立成一排。

胡志看着他们的齐心合力的样子,听着他们喊的口号,不知怎么,眼前就是一亮。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向着那施工队奔了过去。

开始只是快步地走,紧接着,便是小跑,然后大步地跑过去,生怕晚到一秒,自己就会改变主意,或是失去些什么。

“你们,招工人吗?”胡志跑到一个正在对别人发号施令的男人面前,问他。

这男人大概三十多岁,个子不高,但身材却相当的结实。他穿着蓝色的棉袄,戴着狗皮帽子,胡子和脸侧的头发都结着冰碴。

听到胡志这么问,他不禁停下正在和工人们交谈的动作,转头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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