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秀出嫁的那天,姚家岔没人登门送亲,大家都远远地躲着,偷着看。
王家山却来了很多人,新郎王山娃今天很神气,没有像样的衣裳,山娃胸前却戴着大红色的被面子,显得容光焕发。
王石头是伴郎,他也格外精神,自家兄弟终于可以赢取香秀了,他感到无比高兴。
还有王二赖,他可是最喜欢热闹的人,当然结婚这种事免不了要待客,王二赖又可以蹭几顿吃喝了。
还有一些山娃从小一起玩耍的伙伴,大家都来给山娃迎亲。
姚家不会没有任何的准备。
现在的光景不比从前,但为娘的怎么都会给女儿存点嫁妆,虽然很多值钱的物件,早已被人搜罗走了。
没想到,香秀她娘还藏着一副金手镯!
她亲手将一只手镯戴在了香秀的手上,另一只要留给二姑娘结婚的时候。
“娘!”
香秀满含热泪,不管怎样,女儿在出嫁离开娘亲时,都是令人无限伤感的事情。
香秀扑进娘亲的怀里,美美地哭了一场……
别忘了,王山娃可是木匠。
他亲手给香秀做了一顶花轿,这可是大家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花轿虽然制作简单,由两个人抬着就可以,这也让看热闹的村民们,感到惊诧不已!
娃娃们不听家人的劝阻,早撵到花轿跟前,嬉笑着来看新娘子,整个姚家岔又欢腾了起来,人们渐渐忘却了成见,纷纷走出了藏身的地方。
“滴滴答答!”
唢呐声响起,香秀拜别了家人,正式坐上了花轿,迎亲的队伍开始出发了。
依然是桃花盛开的时候,队伍在漫山的野桃花丛中穿行,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只迷恋在花前的蜂蝶。
香秀坐在高高的花轿里,她的心和身旁的山桃花一起绽放着,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香秀随手采摘着艳丽的花朵。
迎亲的队伍渐渐淹没在山坳里,欢快的唢呐声却久久回荡在大山之中,香秀她娘和二姐依然在家门口张望着……
王家山的村民与山下的人完全不同,穷苦人王山娃能娶上“地主家”的小姐,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泥腿子们都为山娃感到高兴。
大家纷纷聚拢在王家,不是为了吃喝,只想看看传说中的娇小姐,到底长啥模样。
新娘子到了。
香秀穿着体面的衣裳,是那样鲜亮美丽,村民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天上仙女下凡了,地上山娃抱住了,夜晚搂着睡炕上,不吃不喝也够了……”
王二赖嬉皮笑脸地说道,惹得村民们纷纷憨笑起来。
山娃的爹妈自然乐得合不拢嘴,这大户人家的闺女就是好看啊,老两口喜极而泣。
没有什么像样的吃喝,用来款待乡亲们,老两口拿出了家里仅有的一点白面,和上了黑面,蒸了两大锅馍。
还有一锅野菜汤,村民们从蒸笼里伸手拿出一个黑面馍,自己再舀上一碗菜汤,蹲在院子里吃喝起来。
不用任何人来客套,大家早就习惯了自己招呼自己。
王家山好几年都没有进新人了,大家赶来参加喜事,除了能养眼,这顿“喜宴”吃得自然格外香甜!
山里人依然保留着“闹洞房”的传统。
不谙世事的娃娃们,凑在新娘子跟前看热闹,香秀总是笑着给他们每人抓一把山里的葵花籽,还有大枣核桃之类的山货。
可“别有用心”的大人们,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走,耍新媳妇去喽!”
王二赖带头闯进了屋,他看着香秀,哈喇子流了半胸膛……
“你,你要干啥……”
香秀被变态的王二赖吓呆了。
王二赖脸涨得通红,他看着迷人的香秀,心狂跳着,身体都有些颤抖。
“美,真美,仙,仙女……”
几个壮汉眼睛都看直了,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个个跃跃欲试。
“二赖,还傻站着干啥,今晚要耍新媳妇,明天就没机会了!”
有人怂恿着王二赖,这小子好似如梦方醒,咧开大嘴,就要去亲香秀!
“走开,快走开!”
善良美丽的香秀再也不能容忍了,她本打算善待这些庄稼汉,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粗俗野蛮。
王二赖被香秀一把推搡到地上,他有点恼羞成怒。
“闹洞房、耍新娘,这是规矩,你想赶我走吗?”
王二赖摸着自己的光头,好像非常委屈的样子。
“我只当你们是实诚人,没想到也和土匪一般野蛮!”
香秀是何等样人,岂容他人欺辱了自己!
“咋的,今晚就是山娃子在场,他也管不着我们,这是规矩,懂吗?”
好个无耻的家伙,竟然口口声声说什么“规矩”,简直不可理喻。
不断有人进了屋,大家都在起哄,纷纷叫嚷着让王二赖去“耍”新娘子,王二赖憋足了一股子劲,猛地扑向了香秀!
“好,好啊!”
围观的人使劲叫好,王二赖张开他的臭嘴,不断往香秀身上蹭着……
“哎呦!”
情急之下,香秀抓起了炕上的油灯,砸向了王二赖的光头。
屋子里一下黑了下来,王二赖抱着头,开始痛苦地呻吟,众人知道闹的有点过了,赶紧脚底抹了油开溜。
一场耍新媳妇的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等到家人进来时,发现王二赖竟然躺在地上,头上血流不止,人好像已经昏过去了。
“来人,赶紧救人啊!”
村里的妇人来给香秀铺床,点起灯后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便大喊了一声。
香秀仍然在惊恐之中,他没想到身边的穷人,也会这样行事,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
感到自己很委屈,香秀流下了眼泪……
王山娃知道后,他心疼地安慰着香秀,这是乡俗,不能怪王二赖。
好在过了今晚,以后香秀就是自己的媳妇,谁再敢碰她,山娃就会和他玩命!
王二赖命大,流了那么多血,居然没死,他的光头上包着一块破棉布,不但不觉得疼,反而逢人都在夸耀:
“香秀就是香,就是香啊……”
顺子撵着王二赖,他要撕烂王二赖的臭嘴,吓得对方没命地往山里跑。
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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