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趁着天亮下谷，去抓蝎子

“那三间大房子是教室，就是有读书声的中间的大房间。目前学校里还有七十三个孩子。他们的父母都出去了，在家里太皮（淘气）了，老人们根本管不了他们，就把我妹请出来，在暑假里管一管这些孩子，顺便给他们补补课。是义务的，不给钱。对了，有时候老虎叔给家里送来几个鸡蛋和疙瘩头咸菜。”赵光道。

陶然没有说话，而是伸出大拇指，朝着赵光比划了一下。

在不大的操场中间，树立着一根原木制作的旗杆，旗杆的顶端飘扬着五星红旗。

赵光道：“每天早上都要举行升旗仪式，到了放学的时候再降下来。”

陶然点点头：“这是一种很好的教育方式，这种仪式必须坚持下去。”

东头的那间教室里没有孩子，教室门紧紧地关着，门上还有一个大铁锁。只是没有锁上，就挂在门鼻子上。

赵光拿下大铁锁，当先走进了教室。

从阳光下走进黑乎乎的教室，陶然明显感到不适应。

赵光等她眼睛慢慢适应了以后，指着一排排用乱七八糟材料搭成的桌椅道：“这就是孩子们的课桌和坐凳。有木头板子的，有石头板子的，还有石头墩子的。

你看黑板，就是水泥涂上木炭灰，每天都要早早过来涂一遍，不然，写出来的字孩子们根本看不清楚。”

陶然抬起头，看着房顶上露出的那一角天光，如果下雨了，这个地方就不能坐人了，孩子们在这样的危房里读书，看着就让人揪心。

陶然低头，默默都看着简陋的教室，想象着孩子们坐在这样黑乎乎的教室里念书的样子。

夏天还好些，可以打开窗子和教室门，春天和秋天也能凑合，但是冬天呢？

赵光走了出去，陶然跟着后面，很快来到中间的那间教室门前。

读书声停了，教室里传来赵青梅的说话声：“现在是自习时间，大家先复习一下我刚教的内容，老师去低年级那里看看，赵志，你管好班里的同学，你们这三十三个高年级的学生明年就要念中学了，争取都考上县里的一中初中部！有信心没有？”

“有！”

三十三个孩子居然发出了震动教室门框的声音。

山里的孩子或许见识少一点，但是胆子很大！声音自然就很响亮。

门开了，妹妹赵青梅走了出来。

教室的门旁边不远处，长着一丛酸枣树，这玩意在山后村山道上、山壁上的石头缝里有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居然在小学校里冒了出来。

村里人有个习俗，凡是绿色的植物，只要从地底下冒出来了，只要不是害草、毒草，那就不能除掉。

所以，这一丛酸枣树就这么幸存了下来。此时此刻，一个女孩从教室开着的门里出来，身后就是一丛绿莹莹的小树丛，显得十分恬静和诗意。

“哥，陶然妹妹你们怎么来了？老虎叔同意你们的建议了吗？”赵青梅笑嘻嘻地问道。

赵光道：“老虎叔不同意，梗着脖子说是咱们村不穷，不需要政府扶助。”

陶然改了话题：“村小学就这么简陋吗？教室都快塌掉了，而且，光线太暗了，孩子们的眼睛时间长了会变近视的。”

赵青梅道：“所以我哥要出去打工啊，赚了钱就可以换上玻璃，教室自然就亮堂起来了。你们看的是那间空着的教室吧？我没敢在那个教室教学，真的怕出事，这边两间教室还算好一些，你们看的那一间，没有学生在里面，窗户就关上了。这一间教室和旁边低年级的教室窗户都开着，房间里亮堂多了。就是桌椅坏了的太多了，要更换，村里拿不出钱来，县里和镇里也没有拨款，听说要撤销这座小学校呢。

如果撤销了村里的小学，孩子们要想念书就很难了，每天光是走路都需要好几个小时，路上还非常危险。陶然妹妹，你能不能说说，不要撤销我们村的小学？”

看得出来，赵青梅心里很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赵光心里发酸，心道，傻妹妹啊，人家正式的教师都没有操心这件事，你一个临时带孩子的小保姆这不是自己找别扭吗？

陶然笑道：“青梅姐姐，不要着急，我抽时间想办法联系，等把你的问题解决了，再说这件事好不好？”

赵青梅一愣，脸蛋立刻红了起来。

“是啊，名不正言不顺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是，说这些有点自不量力了。”赵青梅黯然说道。

这孩子想要当老师，都快魔怔了，不知不觉就把自己代入到老师的身份上去了。

“对了，我们傍晚的时候要去蝎谷下面抓蝎子，你下课以后赶紧回家做饭吧。走了，我要准备一下。”赵光对妹妹说道，然后扭头走了。

陶然对着赵青梅笑笑：“放心，我估计你成为真正教师的可能在九成以上。”说完，也跟在赵光身后走了。

赵青梅愣了一会，突然笑了。

她使劲攥紧小拳头说道：“加油！”

当天下午，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赵光和赵山准备下谷底去抓蝎子了。

按照安排，妹妹、陶然和赵畅就守在蝎谷的悬崖旁边，赵畅一个劲地唠叨：“我不会连累你俩的，为啥不让我一起下去？”

赵光回头对他笑道：“有你在这里，她俩才不会害怕，有你在这里，我俩才放心下谷底。这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兄弟，这个任务更重要，明白吗？”

赵畅道：“算了，不跟你争了，记住啊，如果实在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你赶紧呼叫我们，我们拉你们上来。”

陶然把赵光拉倒一边，低声道：“我刚才吃饭前和你说了，在昨天脱贫督促会上，是有点发火了，这只是我的一个动力，和你没关系。你千万不要着急，我看这悬崖太陡峭了，你必须小心，这种事急不来的。实在不行，就按照赵畅说的，先开出一个能够平安下到谷底的阶梯来。”

赵光笑道：“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这一次我们不过是抓一点蝎子探探路，说不定卖不出去呢。或者虽然能够卖出去，却卖不到好价钱，那么，我们费了好大力气和很长时间开出的阶梯坡道就没了意义，你说是不是？”

其实，赵光此时此刻心里暖融融的，陶然的一番话给他一种十分贴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十分微妙也非常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