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碰壁了

一般人不会懂得沉没成本和新增成本是个啥意思，无论赵光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能引用这两个概念来提醒自己，那就是起码说明了此人是个好学的人，也算是为了自己好吧。

但是，她仍然只是对赵光有点重视起来而已，一个高中生，就是自学了会计学，在这样的小山村里，又能怎样呢?有什么需要这种理论来指导的经济工作吗？

对于即将见面的赵老虎，她心里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陶然心里担心的，还是和赵老虎见面的事情。

赵老虎的家和山后村的其他村民的家区别不大。

都是大青石和页岩石头起底，上面是土坯墙垒成的院墙。房子也是差不多同样的材料，只是垒砌的时候做工精细很多。和村里其他村民的房子不同，赵老虎家三间屋子的窗户都是玻璃的，这样，堂屋就显得亮堂了好多。

不像赵光家，只有妹妹的房间里才有两扇玻璃窗。那还是因为要养蝎子，需要太阳光照才安上的。

为此，陶然还埋怨过赵光，为什么要在女孩子房间里养蝎子？

赵光根本就没有搭理她，冬天要烧炕的，妹妹寒假回来不能睡冷炕，蝎子是变温动物，在温度五度以上才不会冬眠，才会进食和缓慢地继续生长。

暑假妹妹在省城打工。其他时间，妹妹要在省城上学，不在家，所以，蝎子只能在她的房间里养了。

再说了，养蝎子的箱子经过处理之后，四壁光滑，蝎子根本就爬不出来。

妹妹知道爷爷和奶奶都有病，离不开用蝎子和的药，所以，她从心底就对蝎子没有任何害怕的说法。

赵老虎的堂屋里，一张八仙桌子看上去有年头了，暗红的桌面油光瓦亮的，居然是红木的！陶然认为，这桌子很像是黄花梨木的！

四张沉重的靠背八仙椅子，分别摆在八仙桌的两旁，这是一套啊。

以陶然的眼光，这桌子和椅子，如果卖到城里，一定值不少钱。

但是，在赵老虎眼里，这桌子就是饭桌，就是一个摆设。没有什么其他价值。

赵老虎就蹲坐在椅子上托着烟袋杆子抽烟，显得很滑稽。

因为，那椅子看上去十分巨大，而赵老虎一点也没有老虎的样子，反而是一个黑瘦矮个子大约六十多岁的山羊胡子老头。

他的脸黑红黑红的，抬头纹很深，双腮凹陷，眼窝子也深陷，一看就给人一种倔强和不好说话的感觉。

见到赵光领着陶然走进来，他从嘴里抽出烟杆，在椅子腿上磕了磕，对二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的这个磕烟袋锅子的动作让陶然心里发紧，这可是红木家具，很值钱的啊！

“老虎叔，这位姑娘叫陶然……”

“我知道，昨天下午我就接到了镇里的电话，说是村里要来一个大学生。”赵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老虎沉着脸给打断了。

“你不是今早就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看上了人家姑娘长得好看，不想走了？”赵老虎说话嘴边根本就没有把门的。

这下子，无论赵光还是陶然，心里都十分尴尬，只是，心底里似乎都有点那么一丝丝甜蜜。

俩人对望了一眼，赵光扭头对赵老虎道：“看您说的，我这不是在山前镇上巧遇了陶姑娘吗？镇里的人还没上班呢。

您说，山道复杂，那几处断崖处多危险？我怎么放心让人家一个新来的女孩子自己找过来？要是出了事，你老人家面子上好看吗？人家的爹妈会埋怨你一辈子。”赵光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敢和赵老虎硬呛的青年人。

两家的关系说不上好，也没有彻底翻脸过。从赵老虎父辈的时候，就和赵光的爷爷不和，谁也不知道原因。他俩也谁都不告诉。

见了面，俩人都当做没看到对方。

赵光家现在的自留谷，就是当时担任村干部的赵老虎的爹主张分给赵天雄的。是当初没人要的最贫瘠，耕地最少的山谷。

而且，上下一趟，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落悬崖粉身碎骨的下场。

话说，到现在，两家这种近乎互不来往的关系已经六十多年了。

“赵支书，这是我的任职文件和介绍信，请您查收。”

陶然打破了尴尬，脸蛋有点发红。

赵老虎接过陶然的文件夹，打开认真地看着，一言不发。

“坐吧，今天晚些时候再去村委会，你刚来，需要给你找一个地方住，还要给你派饭。我在电话里就和镇长说了，你们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来山里受苦？”或许，这是赵老虎这是多年来第一次说出来的有感情的话。

这让陶然有点感动。

她急忙道：“不是受苦，不需要村里找住处了，也不需要给我派饭了。我就在青梅姐姐那里住。

我是来协助您工作的，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助理了。而且，就在前不久，我发现了一个可以让咱们村脱贫致富的项目，如果立项，我感觉用不了一两年，山后村就可以进入小康生活。”

赵老虎疑惑地抬头看着她，眼光中突然蒙上了一层冷漠：“哦，你住在赵光家也好，他出去打工了，梅子一个人在家也有个伴。

你说说看，我们村穷在哪里？立项，立什么项？”赵老虎最后的一句话，充满了不满的情绪，脸色也垮了下来。

陶然似乎没有看到赵老虎的脸上变化：“山后村是全县最贫穷的村子，这个不用说了。

我想说的是，我们村可以养蝎子致富！只要我们打报告，县里批准立项，就会有一笔专项资金调拨下来扶持我们村。我相信，我们村很快就可以脱贫致富了。”

“不中（不行）！哪个混账说我们村是穷村？再说了，我没听说过养蝎子还能赚钱的。还有了，山后村都是本分人家，不需要谁可怜我们，我们不穷！家家有吃有喝的，过年逢节还有肉吃，和以前比，我们的日子已经不错了。不需要政府特意关照我们！”在陶然一口气说完她的打算之后，赵老虎立刻否定了陶然的立项建议。

陶然一脑袋瓜子结结实实地碰到石头墙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