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纸条

贾六趴在贾继深耳边说:“来电号码是村主任吴光旭的。”

贾继深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瞪着贾六问:“恁确信看清了?”

“大哥,恁兄弟再菜,也记得吴大头的号码呀,我敢跟恁赌咒。”

“放屁!给大哥赌啥子咒,让俺想想该咋办。”

贾六重新坐回小板凳上,盯着贾继深,如同一条弓身奓起毛的狗,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会扑上去撕咬。

贾继深突然“哎呀”一声,把贾六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手中剩得很短的烟头烧到了手指。

“他娘的!”

贾继深一边骂一边又掏出一根烟,用烟头引着,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尼古丁使他脑子清醒了一些。

他一只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放在八仙桌上,用食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的“砰砰”声,声音很有节奏,像穿高跟鞋的女人脚跟撞地一般。

贾继深眼睛中闪出一道冷光说:“恁晚上别睡了,替俺去办件事儿。”

贾六站起身,想都没想就问:“咋办?”

“过来。”

贾六走过去蹲在贾继深身前,他压低声音给贾六交代起来,声音很小,但表情很丰富,贾六连声答应着......

“咯吱吱.......”

房门打开了。

贾继深和贾六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贾小虎只穿着一个裤头,揉着眼睛站在房门口。

“小虎,你咋不睡觉哩?”贾继深微微皱了一下眉,脸上带出一丝厌烦之色。

“俺要撒尿。”小虎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

“穿上夹袄,别冻着了。”贾六快步走进小虎房间拿出他的棉坎肩儿,给他穿上,小虎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门。

“俺安排的事儿记住了吗?”看着贾六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外的小虎,贾继深叮嘱到。

“记...记住了,大哥,恁就放心吧。”贾六连声答应,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小虎。

“中,走吧,别搁外谝!。”

“嗯嗯......那个啥,大哥,小虎上学的事儿恁还得操心啊!”

“上学的事儿回头儿再说,目前当紧是这事儿,别聋子打架——分不清轻重!”

“中中,俺先走啦啊!”

贾六走出石头房,站在院子中等着小虎尿完,进了屋,才轻叹一口气,离开。

空中飘来一块乌云遮挡住了残缺的月亮,大山中变得漆黑一片,贾六缓缓地走下台阶,身影瞬间被黑暗淹没。

黑暗能制造阴谋,阴谋实现成罪恶......

. . . . . .

孟国忠从贾六家出来,心情非常舒畅,他窃以为通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教育,贾六的思想已经得到转变,完成了他入村后,做的第一件有意义的事儿。

想起来那个陌生的号码,他拿出手机回拨过去,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会是谁呢?等明天再回拨一次,还是先给小贤打吧,不知道她要急成什么样儿了。”

孟国忠正要给祝晓贤打电话时,手机铃声响起,上面出现“老婆”两个字。

他急忙接通。

电话里传来祝晓贤大声斥责的声音:“孟国忠,你死哪儿去了?是不是不要家了,爸妈现在还没睡呢......”

听着祝晓贤骂自己的声音,孟国忠感到一种享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此刻的他,把“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理解的更透彻。

祝晓贤一直骂了他五分钟才停下来,开始孟国忠还嗯几声,后来干脆不吭了。

祝晓贤把郁闷发泄完,终于回到正题。

“你现在在哪儿?吃饭了吗?说说你的情况?”

“好好,我马上给老婆大人汇报,说下午五点就到了旮旯窝村,村干部敲锣打鼓,列队相迎,场面可壮观了,山里人的纯朴、善良让我热泪盈眶。这里有山有水,景色优美,有空儿领你和爸妈来这里游玩。支书在村委会给我准备了单间房,设施齐全,和住旅馆一样。吃得也好,晚上干部为我接风,推辞不掉就去了,吃饭时多喝了几杯,睡到现在,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

祝晓贤还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传来老父亲严厉的声音:“国忠啊,你小子千万别孙猴子上天宫——得意忘形,别忘了你的身份是扶贫第一书记,组织派你去是与百姓同甘共苦的,刚去第一天就接受宴请,还喝多了,会给百姓留下什么印象啊!你是个XXX员,中央的八项规定你忘了?廉洁自律条例你忘了?当年我们上山下乡的时候......”

“好了,老头子别说了,在家孩子整天听你讲大道理,不在家,你电话里还讲,烦不烦啊!入乡随俗,盛情难却你不懂啊?你说的都是啥年代的事儿了,休息去吧,没你啥事了。孩子,山里面冷,睡觉一定关好窗户,别觉得一个人,做饭凑合,一定要认真对待,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

孟国忠的母亲赶走了老伴儿,自己又开始唠叨起来,孟国忠听着电话里亲人关切的话语,顿时泪流满面,这泪水中掺杂着感动,更多的是委屈......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才结束,孟国忠望着电量不足的手机,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沿着台阶,小心翼翼地朝下走去。

月亮从乌云中走出,漆黑的夜晚被无形的手拉开了帷幕,显示出山区夜色的美。

繁星、残月、云朵定格在空中,透出山村的静谧。孟国忠站在小路上,仰望天空,感觉自己成为夜色的一部分,整个身体中所有的细胞离体而出,在夜风的吹送下,向周围飘散,同大山、河水、石屋、一草一木等等不断融合,再融合.....

摩托车在大柳树下站着,好像他忠实的兄弟,静静地等待他的到来。

山里的雾气在摩托上凝结成一层水珠,水珠中含有大山特有的气息。

孟国忠打开锁,发动摩托朝路的最西头--村委会跑去。

几百米的距离,瞬间就到了,孟国忠把车停在窗户下锁好,推开房门,看到房间晾衣绳上搭满了被褥和衣物,仔细一看,是从家中带来的物品,行李箱的盖子开着,里面的东西整齐晾晒在桌子上。

“咦?贾继深说明天给我送来,怎么这个时候送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一股葱花香油的味道迎面飘来,孟国忠朝方桌上一看,有一碗面,上面还卧着两个荷包蛋,他端起碗,还烫手,做饭的人一定没走远。

“谁做的饭?贾赛花?这个妇女主任太热情了!”

他确实饿坏了,这时看到吃的,肚子里的馋虫像一群小猪看到主人往食槽中倒食儿,拥挤着“哼哼”地跑了过来。

孟国忠端起碗,正想吃,老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苦笑一声说:“爹啊,就算您骂死我,面条我也要吃了,饿死我了。”

孟国忠端起碗,“叽里咕噜”,片刻把面条吃的干干净净,他拍拍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正准备刷碗时,发现桌子放着一个纸条。

纸条大概有两指宽四寸长,很小,加上孟国忠刚才饥肠辘辘,没有细看,这时,他拿起纸条看见上面有一行字。

孟国忠看着纸条上的字,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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