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医生，这个病人采用哪种方式呢？”实习医生关切地问道。

“这个病人情况复杂，有双心腔衰竭症状。而VA-ECMO则是原发性右心衰竭合并心肌损伤、或右心衰竭合并左心室衰竭时的首选模式！”刘汉东继续重复着此前的判断道。

“VA-ECMO？”谢辉忍不住重复着。

“太精准了。”谭思佟感叹。

很快，患者身体被驳接上了ECMO。

暗红色的血液，通过管道循环了起来。

“生命体征在逐步恢复中……”

“太棒了，果然如刘医生所说。”

“这个病人有救了！”

“刘医生简直就是ICU之光！”

“是啊，不能第一时间用上ECMO，这个病人怕是没了！”

“……”

重症病房内的医护从对刘汉东的质疑，瞬间转变为一边倒的赞叹。

对谢辉的拥护，也因此降低到了冰点。很多医护都开始疑虑他阻止刘汉东安装ECMO的初衷，到底是出于保障患者的生命，还是另有心事。总之，如果没有ECMO支撑，患者必死无疑。倘若事实成立，谢辉自然会沦为跳梁小丑与图谋不轨者。至于他的导师谭思佟，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也算是明君一枚了。

病房外。

在防护上全副武装的患者家属，虽说看不清颜面，然而当得知患者的病情趋于稳定时，又是一阵的感动不已。

“谢谢医生，谢谢……”

“谢谢救命之恩……”

“……”

时间静默流淌，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过去。

刘汉东仔细观察了一下ECMO运行状况，才放心地交给了其他接班的同事。

回到了银潭医院安排的临时住处，刘汉东卸下一身疲惫，任由着思绪飘飞。

不自主地翻开皮夹，冲撞眼帘的是一张合照。

他与周文澜的。

这一刻，眼泪止不住地扑簌坠落。

打湿了沐浴后的裹身秋衣，打湿了皮夹，也打湿了思念的心田……

刘汉东感觉此刻的自己正在泥糟中跋涉，步履慢了半步，都可以陷入深潭。

“文澜，你别怕，你说看到我们的合照，一切阴霾都会烟消云散。你知道吗？你离开的那天，你最敬重的刘解放爷爷打来了电话，他说看到了天空的尽头有一抹祥云，是你吧？如果真是你，请保佑我们，保佑这次战疫胜利！亲爱的文澜，对不起，没能兑现春暖花开相聚的承诺，对不起……”

刘汉东念叨之间，整个双眸都模糊地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下意识地用力地捏着皮夹，然后缓缓地贴合胸口心脏跳动的地方，紧紧的按压着，似乎这样就能感知到文澜的呢喃，感知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她喜怒哀乐，感知到她的护佑与祝福，感知她飘散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的念力。

刘汉东向来便不承认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救人如救火，根本来不及伤春悲秋，更多的是擦干眼泪继续去救人。而如今，他还是不能免俗地沦陷了。面对他深爱的人周文澜，面对这抹春暖花开未及来临前凋零的期盼。

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入眠的。

等醒来时，刘汉东赫然发现自己趴在床脚睡着了。

手机已经留下了不下十多个未接来电。

短信微信更是爆炸般地蜂拥而至。

当他一个激灵地从地上爬起来时，门外渐次地响起由轻及重的敲门声。

“刘医生，刘……刘汉东……”

“来了！”

回应完毕，刘汉东捏着皮甲，下意识地摩挲着合照，对着周文澜呢喃道：“文澜，我去救人了，保佑我……”

简单洗漱之后，刘汉东立即上了当地市民免费运送医务人员的志愿者车辆，迅疾驶向银潭医院。

……

赶到了银潭医院后，刘汉东连早饭都顾不上了，立即套上隔离服防护服和防护面罩口罩手套等直奔重症监护室。在焦躁的值班医护和闻讯赶来的家属惶乱地脚步中，刘汉东加快了脚步。

“昨天不是说好有救的么？怎么一夜就又病危了呢。求求您们了，医生，救救他，他还年轻……”

“刘医生，病人状况是突然急转直下的。半个小时前一切平稳，现在忽然就……”

“刘国辉教授说过一句名言，ICU病人的命是盯出来的，一刻都不能放松。”

“我们，我们只是眯了一小会儿，实在是太困了，太累了……”

“那就排班了盯着，命是盯出来的！盯出来的！”

“……”

整个重症病房沉浸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之中。

迎面走来了谢辉，对着刘汉东冷嘲热讽道：“我感觉你装的那个ECMO不正规，所以导致了病人病情的急转直下。你啊，好心办坏事啊。”

刘汉东并不理会，而是径直冲进了病室，发现参数丝毫没有跟随病情去调整。

他接过之前自己下的医嘱，按照上面的要求重新调整了一下参数，病人的病况缓缓地恢复了。

“不可思议！ICU之光！”

“别这么说，重症需要每个人共同努力！”刘汉东依然如此谦逊地说道。

这时，谭思佟也闻讯赶来。

见刘汉东已经代替他将事态稳定，那种感激的情绪溢于言表。遂将刘汉东拉到了自己的办公间探讨起了学术。

“ECMO对右心的直接支持作用很小，但可以通过减轻右心压力、以及向冠状动脉输送充分氧合的血液来给右心提供充分的间接支持。此外，ECMO对全身氧合与循环均有支持作用，为患者从急性右心损伤中恢复提供时间。低氧性呼吸衰竭引起的右心衰患者是启用VV-ECMO支持的指征，而若有需要，VV-或VA-ECMO均可以转换为杂合性VAV模式，以更好地支持循环或氧合。”

“启动ECMO时，外周插管具有快速、方便和高效的优势，而中心插管通常只能在心脏手术后即刻进行。对于外周插管的患者，在需要更大流量支持时，则可能考虑转换成中心插管。患者自身心脏功能下降、前负荷不足、以及过度的VA-ECMO支持致后负荷升高，均有可能引起动脉导管波形搏动的变化。左心室后负荷过高，可以传递到肺循环，从而增加右心的后负荷。通过减少VA-ECMO支持、调节强心药物或血管扩张剂的剂量、放置Impella或IABP支持装置，均可以改善心肌的功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