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红红拎着剪刀慢慢将龙明月脚上的袜子剪开，袜底被血水浸透，结成硬壳，剪刀咯吱咯吱地响。

龙明月脸埋在枕头了，疼得后背涔涔冒出冷汗，不禁叫出声：“温柔点成不成？”

龙红红也出了一身冷汗，揭起袜子血水就渗出来，越慢越疼，她硬着头皮啪地扯掉粘连的袜子。

“妈呀！”龙明月一声惨叫，眼泪哗啦淌出来。

“好了好了，忍住！我消消毒，包扎一下。”龙红红急急地说，手忙脚乱地扯下一条子纱布缠住龙明月脚心。

“姐，张嘴！”天琦听见惨叫走进来，往龙明月嘴里塞进一块巧克力。

龙明月嚼着巧克力，牙齿被染黑了，眼泪还是哗哗地流，她抱起脚哀哀地说：“怎么办呀？”

龙红红收起急救箱说：“凉拌最见效，你以为你是袁隆平大大吗？”

天琦扳了扳龙明月的脚趾头说：“姐，晚上再疼，你研碎去痛片撒上面。”

龙红红撇撇嘴说：“能止疼的都不算痛，咱姐是心痛！”

龙明月翻着眼睛吸溜鼻子说：“我想自己建大棚，你们有银子的出银子，有力气的出力气啊！”

天琦转身就走，嘴里嘟囔着：“我啥都没有，你别指望我！”

龙红红取出一片面膜贴在脸上，细长的手指按压服帖说：“男人们都干不了，你能得很！”

龙明月嚯地站起来，旋即嗵地倒在床上，哎呦呦大叫“疼死了”！

“瞧瞧，还想上天呢！”龙红红惊得扑过来抱起龙明月的脚说，“刚包好又裂开了！”

“嘶！我贷款！国家政策扶持，还怕啥！”龙明月倒吸口凉气说。

“你问问姥姥去！她得点头，不然你别想干！”龙红红重新包扎了伤口说。

龙明月不敢再动，脑子里盘算着家里的三亩水地，都兑换到滨河路，先建三座大棚，辣椒苗直接找种子公司订购，长娃是散兵游勇，长期合作不可靠。

龙红红看着龙明月痴痴呆呆的样子，拉过她的手说：“我新学了指甲花样，让你美一下！”

“你的'苹果'存够钱了？”龙明月看着手指甲盖盛开朵朵凤仙花，心情也绽放出灿烂的阳光。

“还没有，但我想通了，不能给美国人捐银子，买个国产的也挺好。”龙红红在每朵凤仙花蕊粘上亮闪闪的水钻。

龙明月举起手掌满意地看着说：“美国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圆，我没记错的话某些人才说过。”

“小心别蹭花了！”龙红红赶紧喊着说，“实不相瞒，是计划有变，我急需台烘干机。”

“烘干指甲的？”龙明月赶紧张开手指问。

“对呀！带镭射紫外线的那种，苹果么，不在我的奋斗目标之内了。”龙红红收起一堆工具说。

龙明月扑扑吹着指甲说：“你带我去姥姥家，她发话了我立马就要

开始行动。”

龙红红答应着走进耳房，很快又出来说：“稍等会儿，我要热羊汤喝。”

龙明月无聊地看着指甲说：“这半小时等待，无异于浪费生命！”

“你真out 了，女人穷其一生追求的冻龄，代价就是时间。”龙红红热了碗羊汤，掰碎锅盔扔进去，拿了筷子递给龙明月：“你先吃？”

龙明月扭过头说：“我不吃，我要去姥姥家吃葱花饼。”

“明月，还没吃饭？”门帘掀起薛立华探进门。

“哦啊！我吃过了，嘴馋了！”龙明月打着哈哈笑道，“你咋来了？”

薛立华从背后提出一袋东西，扬了扬说：“以形补形，你吃这个吧！”

“你俩先说话，我换件衣服去。”龙红红捧着碗进了耳房。

“哎哎！不是去姥姥家么，换什么衣裳？”龙明月给薛立华指指凳子追着问。

“你先吃呀！”薛立华打开袋子，取出一副一次性手套递给龙明月。

龙明月啃了块猪蹄子问：“县城新开了家大瓜子厂吗？”

薛立华拿过来垃圾桶放在龙明月脚边说：“你那天打电话是问这个吗？”

龙明月转了转眼珠回想道：“嗯嗯，老扁说的。”

薛立华瞧着龙明月齐刷刷的头帘问：“你也投钱了？”

“我是心疼他们的钱呀，暖棚不务，没有规划地到处投资。”龙明月咬着一根坚硬的筋腱说。

“你呀！瞎操心，头摔破了，脚扎烂了，还不闲着，”薛立华抬手撩过龙明月头帘说，“吃完了我送你去姥姥家。”

龙明月躲了一下说：“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需要安慰，重重叠叠的安慰，而不是打击。”

“好吧，能告诉我你去姥姥家只为吃葱花饼？”薛立华收回手问。

“以后再告诉你吧！计划尚未成形，保密工作不能放松。”龙明月顽劣地歪着脑袋说。

“姐，走吧！”龙红红光鲜亮丽地出来。

“我的天哪！你这是参加相亲大会的节奏？”龙明月夸张地叫道。

“南方来了个老板，准备投资美容院呢！”龙红红兴奋地说。

薛立华眼眸精光一闪问道：“打听清楚再去，千万别上当。”

“服了你们了，是女老板，琪琪介绍的。”龙红红不耐烦地说。

“红红！先陪我去姥姥家吧！”龙明月厉声喝道。

龙红红被龙明月挟持着上了车，一路上气鼓鼓地不说话，薛立华打开音响放出李健的声音，她恼得伸手啪地关掉说：“我最讨厌这个煽情的男人！”

龙明月和薛立华不约而同笑了，龙明月说：“前面把刺儿头放下，去见见女老板她才死心。”

薛立华转动方向盘没有停下的意思，绕过黄沙湾的旧中学，很快到渠沿边龙明月姥姥家，他停下车子说：“扶你姐进去，然后我陪你去见女老板。”

龙红红撅着嘴说：“我男朋友见了会吃醋的。”

龙明月砸了一拳龙红红说：“胡说啥，薛立华是吃饱撑得吗？”

姥姥见着龙明月蹲下身子就去抬她的脚：“得去卫生院打一针破伤风，感染了麻达很！”

“姥，没事！你给我做些葱花饼，听我给你说件事！”龙明月扶着餐桌坐下。

姥姥静静听着龙明月说完，没有吭声，娴熟地烫面揉面，揉光滑啪地撂进白瓷盆里，才拉开椅子在龙明月对面坐下。

“明月，我看看脑门！你二姨给我学了，你妈是没囊气的，离开男人天都塌了！就能忍心撇下娃娃不管！”姥姥刨起龙明月头帘说。

龙明月甩了甩头帘说：“姥，不说了！你说我行不行吗？”

“行！你干吧！姥支持你，女人么，就得自立自强，靠墙墙倒靠人人走，自己挣下的最踏实！”姥姥攥着龙明月的手说。

龙明月也攥住姥姥的手说：“我还怕你反对呢！红红说把我能得！”

“明月，女人的命得靠自己，你强了，男人才把你当人，你放手去干，别怕！”姥姥摩挲着龙明月的说，“冬锄才初中文化，玩缠着都建了三座棚，城里人冬天舍得买细菜。”

龙明月嘿嘿笑了说：“姥，你帮我做市场调研好了，啥都瞒不过你。”

姥姥朝龙明月挤挤眼睛道：“你姥还真能行，我和人沟通能力强。”

哈哈！

龙明月开心地笑道：“姥，你快做饼吧！油多放些，我给薛立华也拿上些！”

姥姥揪了揪龙明月的马尾辫说：“以后再不敢糟践自己，自己得爱惜自己，你妈那里也别上赶着去，她没心没肺的，你做小的也仁至义尽了！”

龙明月笑着不言语，推着姥姥到灶台前说：“肚子咕咕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