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飞黄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猴子也惊呆了，他知道芳婶儿去年住了院，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去年在市里检查出来中期，她没有接受治疗，一直拖到现在，拖成了晚期。”黄医生凝重的说，“她这次晕倒送过来，我建议她去市里治疗，她不肯去，我说那你起码去做个检查吧，我好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不然怎么给你开药？陈书记的老婆也在劝她，说她倒了，儿子可怎么办，于是她一个人摸索着去市里做了检查，拿着片子和检查报告回来找我，我看了片子……唉……”

“片子和检查报告在您这里吗？”陈飞黄问。

“在我这儿。”黄医生从抽屉里翻出那个CT片递给陈飞黄，“那天她失魂落魄的，忘记带走了。”

“谢谢！”陈飞黄看了检查报告，眉头皱得更紧，“我可以拿走吗？我想拿去问问其他医生。”

“可以。”马医生点头，“希望有奇迹。”

“对了，马医生……”陈飞黄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以您的经验估计，芳婶儿还有多长时间？”

“保守估计，半年到一年吧……”

……

从医院离开，陈飞黄打电话给他从前相识的医生，把检查报告拍照发过去，得到的是跟马医生相同的结论，医生给的建议是让病人好好享受余下的生命，其他的话也就没有多说了。

陈飞黄心里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

猴子今天很沉默，推着摩托车默默陪着陈飞黄往前走，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金河大桥边，陈飞黄看着不远处断掉的小金河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飞黄哥，你别太伤心了，我觉得这都是命。”猴子安慰道，“我们这小地方很多人得癌症的，我们村就我知道的都好几个了，三狗他爸，双喜他三叔，金凤姐的公公……这两年相继得了癌症，只有三狗他爸在市里治疗，其他人都是在家吃中药熬时间……”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得癌症？”陈飞黄眉头紧皱，“有没有查过水源？”

“什么水源？”猴子没听懂。

“现在镇上的自来水都是从金沙河抽的吧？你看看河水，脏成这样，人喝了能不生病吗？？”

陈飞黄看到远处的河滩上有很多挖沙船正在挖沙，河水已经变成绿色，河边还飘荡着垃圾，前两次他来河边的时候都是夜色暗沉，看得不太清楚，更何况，他之前是在小金河桥，那边的河水还算干净，这一片简直惨不忍睹。

“金沙河早就变了。”猴子感叹道，“小时候在河里撒泡尿转身就能喝水，现在河里连鱼都没了！”

“这是在吃绝户饭啊！”陈飞黄皱眉看着那些挖沙船，“这些挖沙的有挖沙证吗？”

“什么证？”猴子一脸茫然，“挖沙还要证？”

“河沙属于国家矿产资源，私自开采是违法的。”陈飞黄讲述道，“而且，非法采砂对河道生态环境有很大的破坏力。”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懂呢。”猴子恍然大悟，“对了，我听二叔说，好像现在挖沙都是金会计的儿子在搞。”

“金会计？”陈飞黄记得这个人，“金得财吧？”

“对，就是他。”猴子说起他就来气，“金得财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他们一家在镇上可捞了不少钱，上次在会上还说你……”

“行了，先回去吧。”

陈飞黄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他满脑子都是芳婶儿的病情，他现在才明白，芳婶儿昨天晚上为什么非要逼着他在爷爷坟前发誓，原来她是担心自己走了，二傻就没有人照顾。

**

回村的路上，猴子一直在感叹，芳婶儿实在是太可怜了，一辈子辛苦操劳，三十岁就开始守寡，本来盼着二傻长大了可以熬出头，没想到二傻又出了事，眼瞅着把二傻拉扯到三十多岁，还能出去打工挣点钱，母子两人能安安稳稳度过下半辈子，没想到自己又病倒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陈飞黄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取消了定好的车票，这个时候，他若是走了，心里也不安宁。

回到陈国标家，还没进院子，陈飞黄就听见赵荷花爽朗的笑声：“我早就听说省里要派干部下乡，可没想到居然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顾镇长，看你年纪，大概跟我闺女差不多吧。”

“大娘，我今年二十九岁，不知道您闺女多大？”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是她！”猴子眼前一亮，急忙推开院子门儿。

陈飞黄抬步的时候，刚好看到扭头看过来的女孩，他不由得愣住了，顾千秋！！！

“飞黄，你回来了，快来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赵荷花上前拉着陈飞黄，笑着的介绍道，“这位是省里派下来的干部，是我们山河镇新上任的副镇长顾镇长。”

“原来你是副镇长啊！”猴子激动不已，“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哈哈……”顾千秋大笑，“人民公仆是为人民服务，怎么会是泰山呢？”

她落落大方的跟猴子握手，又向陈飞黄伸出手，“陈飞黄，又见面了。”

“上次谢谢你。”陈飞黄跟她握了握手，微笑的说，“一直想找机会当面答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我要是知道你们住在金河村，早就来找你们了。”顾千秋笑着说，“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任务？”陈飞黄有些疑惑，陈国标激动的说，“顾镇长刚上任就为我们金河村做了一件大好事，她呀，协调好了修桥的事情，明天就可以开工修建小金河桥了。”

“那真要谢谢你。”陈飞黄意外的看着顾千秋，这小小姑娘，没想到办起事来这样有魄力，“看来你是个能为百姓办实事儿的干部！”

“哈哈哈，能够得到你的夸奖，我很荣幸。”顾千秋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还有陈书记单独谈谈。”

“好。”陈飞黄点头。

“来来来，里屋请。”赵荷花热情的邀请，“茶水都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