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芳本来今天还在镇上的医院住院，她听村里人说儿子提前出院了，马上赶了回来，帮着赵荷花一起准备晚饭。她这次住院回来，精神不太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客套。”赵荷花拍拍她的手。

“明天还要去医院不？”陈国标问。

“不用，我已经办了出院手续了。”王文芳说起住院就一副头疼的样子，“天天输液，烦死了，镇上花钱受罪，我闻着医院那股子味儿就难受，本来没什么大问题，好人都给住成病人咯。”

“真没事儿？”陈国标皱眉问，“你可别瞒着，有事就要治。”

“这有什么可瞒的呀，要真有事，医生肯让我出院吗？”王文芳急了，“荷花，你快管管你家老陈，这都不当书记了，怎么还操这么多心呢。”

“哈哈哈，他就是操心的命，一时半会儿改不了。”赵荷花大笑，“哎，对了，你们新任村支书选出来了吗？”

提到这个问题，陈国标和猴子的脸色就变得沉重起来，陈飞黄疑惑的问：“新任村支书？老叔要退休了吗？”

“是啊，年纪大了，该退下来了。”陈国标笑着回应，“来，喝酒，喝酒。”

“飞黄哥，我敬你一杯。”

……

今晚陈国标仿佛特别感慨，一杯酒喝完了还想喝，要不是赵荷花拦着，恐怕他那个酒杯都放不下来了。

饭后，猴子先送二傻回家，王文芳也准备走，赵荷花拉着她说是家里有些菜，让她带点回去吃。

陈国标叫上陈飞黄去看金沙河，正好，陈飞黄也习惯饭后散步，两人打着手电筒一起往金沙河的方向走去，陈国标平时话挺多的，但今晚显得特别沉默，陈飞黄主动问：“老叔，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陈国标抬头看着陈飞黄，迟疑了几秒，鼓起勇气说：“飞黄，老叔问你，你是不是……事业出状况了？”

“嗯。”陈飞黄点头，“我破产了。”

陈飞黄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表情平静得没有半点情绪变化。

“啊？”陈国标徒然顿住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真的？？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说来话长。”陈飞黄微微一笑，“老叔，您突然想起问这个，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吗？”

他早就料到，这件事迟早会传开的……

“唉……”陈国标叹了一口气，把今天开会时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飞黄，我之所以那么说，是跟牛田、金得财赌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不会留在山河镇，所以你不用理会这件事。”

“嗯，您明白就好。”陈飞黄点点头。

“飞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么大的生意，怎么突然就破产了？”陈国标依然觉得不敢置信。

“这事情三言两句说不清楚。”陈飞黄很淡然，“老叔，您就别替我操心了，做生意就这样大起大落，我看得很开，我也相信，将来我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对对对，每个大人物都会经历起起伏伏，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陈国标鼓励道，“飞黄，老叔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你生意上的事情，老叔也不懂，给不了什么意见，但是，不管你遇到什么事，金河村永远都是你家，在外面累了就回来，老叔家的门永远为你敞着，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

“谢谢老叔！”陈飞黄十分感动。

……

猴子扶着二傻回到家，试探性的说：“二傻，飞黄哥这几天在医院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什么？”二傻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布包，里面有他从工地上带回来的工钱和那一千块赔偿金。

“哎呀，你把东西放下，好好听我说。”猴子一把夺走二傻的布包。

“还给我。”二傻焦急的大喊，“这是我给我妈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给你。”猴子随口说。

“给我！！！”二傻急得下床来抢，受伤的腿不能受力，一下子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猴子急忙上前扶起他，“你说你急什么呀，我又不会要你的东西。”

“哼！”二傻夺过自己的布包，紧紧抱在怀里，生怕猴子抢走。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就是逗你玩儿呢。”猴子揉揉他的头发哄着他，“你这里才多少钱，我和飞黄哥都帮你要回十万块的赔偿金了，十万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十万很多吗？”二傻对钱没有概念。

“十万块当然多了。”猴子羡慕不已，“我要是有十万块，我就可以……”

说着说着，他就盯着二傻的布包，是啊，如果他有十万块，那就可以结婚了。

“可以什么？”二傻疑惑的问。

“没什么。”猴子收回目光，进入正题，“飞黄哥这段时间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比如，他生意破产了……”

“什么是破产？”二傻又开始摆弄着床上的魔方，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有多动症，很难专注注意力安静的坐着，不管什么时候手上总是要弄点什么东西。

“破产就是……”猴子哽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二傻解释，想了想，他说，“就是没钱了，所有的钱都没了，房子，车子都没了。”

“嗯。”二傻点点头，“那飞黄是破产了。”

“啊，原来是真的。”猴子脸色大变，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现在证实了真相，他还是感到震惊，他急忙说，“二傻，既然飞黄哥都已经破产了，钱也没了，房子车子都没了，那就说明他无家可归，他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不管他啊。”

“当然不能。”二傻马上抬起头，非常认真的说，“我跟飞黄说了，我家就是他家，以后他就跟我住，等我的腿好了，我去工地赚钱给他。”

“你这样说就对了。”猴子继续引导，“不过你妈不喜欢他，他肯定不会住你家的，但他离开山河镇就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