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原是国子监祭酒

汤鼐愤怒的冷哼,指着罗霄的背影,“罗公公,夜路走多了,容易湿鞋,当心阴沟翻船。”

罗霄不以为意的说下去,“借你吉言,奉劝你,也记得,小心些,别闪了腰。”

顾鼎臣闷笑数声,没想到这个罗霄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只是汤鼐和罗霄谁说的才是正确的呢?顾鼎臣开始思考起来。

陆深推了推顾鼎臣,“赶紧走。”

顾鼎臣纳闷的看着陆深,还没理解怎么回事,就被陆深拉着跑下楼去,才走出饭店的门,就见到不少太监走来,从楼下看去,刚看到三五个太监走入汤鼐和魏章所在的饭桌,一群人扭打在一起。

顾鼎臣讶异的看着这群突如其来的打架,怎么太监在饭店也当众行凶?那罗霄刚才难道是作秀?

还没理解过来,顾鼎臣已经被陆深拉入小巷口,两个人东挪西转,来到了秦淮河,此时文徵明、唐寅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两个人了。

“这般急切,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文徵明好笑的问道。

“遇到了汤鼐和罗霄吵架。”陆深左看右看,小声说着,“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就得被打了。”

“莫管莫问先生,你可是习惯了逃跑了。”唐寅笑着指着陆深。

“这应天府随便丢个石头,都能砸到一个青袍,怎么敢造次?”陆深叹了口气,“好了,不要让小插曲坏了心情,走吧,咱们游秦淮河。”

“好。”

这才来到秦淮河的一处弄堂,一对身穿破布衣的父子被四个巡防官盘问。

“你们是什么人?”

“大人,我们来应天府来寻找我父亲。”

“是啊,大人,我爷爷在应天府秦淮河附近。”

“你爷爷在应天府秦淮河附近?”巡防官看向自己的同伴,“你信吗?”

“这里非富即贵,你少在这里攀亲戚,说,你们到底是谁!”

“是真的,我爹就在这里,真的。”

“看你这破衣烂衫的样子,怎么可能这里有亲戚?”

“可是,我爷爷就在这里啊,他说是在国子监做事。”胳膊上打了三个补丁的少年说道。

“国子监?你知道国子监是什么地方?眼看就春闱了,跟他们废话什么。赶他们走!”

巡防官拿起木棍就开始捶打父子俩,像是打狗一样的打着这对破衣烂衫的父子。

顾鼎臣看向前面吵闹,想要去管管,陆深拉住顾鼎臣的胳膊,“闲事莫管。”

“这不是闲事,可能他们误会了什么。”顾鼎臣甩开陆深的胳膊,非要去管上一管。

陆深往后走了几步,看向文徵明和唐寅,他们为难的看着倔驴一样的顾鼎臣,这家伙真能惹麻烦。

“这位官爷,也许这对父子说的是对的呢。”顾鼎臣走了过来,拦在这对父子面前。

巡防官看了一眼顾鼎臣腰间的木牌,疑惑的看着顾鼎臣,“秀才,来会试不容易,春闱之前不要管闲事。”

“官爷,这不是闲事,毕竟错打了有功名的秀才,这不是闹了误会?”顾鼎臣笑着说道。

“秀才?”巡防官打量着地上鼻青脸肿的少年,疑惑起来,“他会是秀才?”

“大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少年该是一名秀才,学生可以证明。”顾鼎臣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巡防官迟疑起来。

顾鼎臣看巡防官没有再动粗的念头,便走向少年,“同学,怎么称呼?”

“学生叫章訢,这是我爹。”章訢借着顾鼎臣的力气站起来后,连忙扶起自己的父亲。

“官爷,您请看,这章訢的手……”顾鼎臣走向章訢,扬起章訢的手,“这虽然是一双种庄稼的手,由于要挥动锄头和木犁,他的掌心有厚厚的茧子,但是他的指背却不该有茧子,尤其是这根手指。”

顾鼎臣捏住章訢的无名指,让巡防官看,“官爷,您该知道用毛笔写字的人,这根手指常年抵住毛笔,久而久之,就会有厚厚的茧子。这也是一双会写字的手。当然,会写字不代表是秀才。”

“所以,我刚才观察了章訢的袖口,他的袖口有一个特制的内袋,内袋里面飘落下来几片书残页。”顾鼎臣蹲下身来,捡起地上一个碎纸片,递给巡防官看。

“我的书……”章訢瞪大眼睛,连忙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大学》,一脸可惜的样子。

“普通读书,或许读点花前月下的本子,或是看看棋谱茶经消磨时间,可唯独这个章訢,他在读《大学》,还如此珍惜一本书的人,八成就是个读书人了。但读书也不代表是秀才,于是我观察到……”

顾鼎臣自信的转头看向章訢,“若真的是秀才,他是免跪的。大人,你请看,章訢周遭很多地方打了补丁,就连章訢的父亲双膝都有补丁,可唯独章訢的双膝没有补丁。大人,功名在身,秀才可不跪。”

“当真是秀才?”巡防官疑惑起来。

“大人,这章訢说他爷爷在国子监,不如走一趟,去问个究竟?要是误会一场,大人……”顾鼎臣小声的在巡防官耳边说道,“或许大事化小,若不是误会,您也可有国子监做见证不是?”

“有些意思。”巡防官看着顾鼎臣,笑眯了眼,“走吧,本官倒是要瞧瞧你爷爷在国子监到底是何人。你也跟着去。”

顾鼎臣拱手作揖,“是,官爷。”

文徵明、唐寅、陆深撇撇嘴,看来顾鼎臣管闲事还管上瘾了。

行走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巡防官带着顾鼎臣、章訢等人来到了国子监的门口,巡防官瞥了一眼这对穿着像乞丐的父子,给自己的同伴一个眼神。

不消一会,国子监祭酒(相当于教育部的部长)章懋快步走了出来。

少年章訢开心的跑过去,“爷爷!”

“哟,乖孙,来了!”章懋开心的拍着自己孙子的肩膀,他的大孙子越长越壮实了。

“爷爷,我爹也来了,还挨了打。”章訢埋怨的看着巡防官。

巡防官的错愕也只是一瞬,立刻换了抱歉的模样,“章大人,抱歉,不知这是您的公子与孙子,下官……多有得罪。”

章懋笑眯眯的摆了摆手,“我那儿子蓬头垢面,穿着也很寒酸,你们当然不可能认识了。这怎么能怪你们呢,这怎么能说是有罪呢?”

巡防官抬起头,一脸感激,又看向章訢父子,“下官多有的罪,还望海涵。”

“爷爷说不打不相识,那就不打不相识嘛。”章訢倒是会做人,瞬间变了脸,走向巡防官,“只是巡防官叔叔,下次可不能再打我了,我的书都打坏了。”

“这本书,下官会赔给你。”

“算了,爷爷这里书多,我在这里读读。”章訢笑眯了眼,看向顾鼎臣,立刻拉着顾鼎臣来到章懋的跟前,“爷爷,这是……嗯……你是?”

“学生,顾鼎臣。”顾鼎臣抱拳作揖。

“哦,对,顾鼎臣。爷爷,我和爹被巡防官叔叔拦住的时候,是这个顾鼎臣帮我解的围。”章訢像是献宝一样,将顾鼎臣介绍给章懋认识。

“既然是救了小子和孙儿的人,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章懋邀请道。

“这……”顾鼎臣还想拒绝,此时唐寅、文徵明、陆深走了过来。

四个人眼神交流着,章懋眼尖的看到好友的儿子,笑眯了眼,“字行啊(文徵明表字),你也来了?”

“章伯伯。”文徵明拱手作揖。

“既然都是熟人,就留下来吃顿饭吧。”章懋拍了拍顾鼎臣的肩膀,又看向文徵明。

“好。”顾鼎臣半晌才说道。

此时章訢小声询问爷爷章懋,“爷爷,我听说国子监里面很美,我能在国子监里面吃顿饭吗?感受下喜气也行啊。”

“你是想沾沾喜气?怎么,春闱没信心?”章懋打趣道。

“爷爷……”章訢瘪起小.嘴。

“行吧,记得别打扰里面的贡生学习。”章懋无奈的摆摆手。

“好咧,爷爷。”章訢开心不已。

章訢、顾鼎臣、文徵明、唐寅、陆深五个人走入国子监,一窥国子监的真容。

五个人走在走廊里,风吹动竹林,沙沙作响的竹叶,让顾鼎臣朗笑起来,“这梅兰竹菊四君子,莫不是国子监皆是种植了?”

“不如去一探究竟?”章訢调皮的说道。

“好呀。”顾鼎臣大有此意。

五个人顺着走廊直走,在走廊尽头看到了满院的梅林,此时梅花开得正艳。

“果然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文徵明赞叹道。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唐寅摇头晃脑的说道。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顾鼎臣覆手于后,望着满院梅花,心旷神怡。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陆深笑着摘下一朵梅花。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章訢看着这朵梅花,甚是喜爱。

“哎,梅林这里往前会是哪里呢?”顾鼎臣好奇不已。

“那里?”文徵明指着前方,好奇的说道。

“对啊,梅林这里。”顾鼎臣歪头好奇起来。

“这是章大人的私宅,陛下特地赐给章大人住宿之地。毕竟章大人有功于社稷。”文徵明笑起来,“这边走错了,定得 章大人一顿斥责,要是那边……”

“哪边?”顾鼎臣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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