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正走在房间却听到一个人在他的身后呼唤他，等他回过头，却发现是许久不见的文徵燕，他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姑娘，这个拦住自己去路的女子想要如何？

“九和，你不要往前走了。”文徵燕一身飒飒男装而来，她的长发飘扬，头顶上的玉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是玉面佳人，只是非郎君。

“哦？为何？”顾鼎臣歪头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走到这一步，他已经不怎么在乎前路了，毕竟没有人在乎他愿不愿意，所有人都说他最适合，却没有人考虑过他到底想不想，愿不愿，面对危险，怕不怕。

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想必也不会理解他。

“你可知道你河道衙门的修河款丢失了？”文徵燕拉住顾鼎臣的胳膊，一脸认真的说道。

修河款丢失？

顾鼎臣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今日见到了不少人，无论是旧相识的蒋琮，还是一直跟自己亦敌亦友的谢迁，还有受章懋指使来提示自己的章訢，这一切之中，从没有人告诉他前路到底多么凶险，而这个单薄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能力，告诉自己前路凶险异常？

“你听谁说的？河道衙门岂能如此无用？”顾鼎臣表面上是不相信文徵燕的，可是他的心里知道，这件事很可能已经发生了。

如果河道衙门的修河款丢失，那代表，好不容易从万安手里得来的银子长了翅膀废了，而治理黄河和加固江苏段运河的难度将无限加大。

这是有可能乱军心的，甚至民心的，他不能当面相信，即便是表态也是不能的。

可是文徵燕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她不懂这里面的道理和弯弯绕绕，直肠子的拉着他的胳膊，“九和，我们朋友一场，我不希望你掉进沟里，你不能进去。”

文徵燕拼命拽住顾鼎臣的胳膊，她不希望顾鼎臣掉入坑里。

顾鼎臣低下头，望着文徵燕的眼眸，这是*，他从别人的心里看到了温暖，关心着他安危的暖意，活了十几年，唯有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被人在乎的滋味。

尽管，知道这是来自一个小姑娘一时之间的心软或是怜悯，可由不得他多么的放软心肠，他没资格，没家族，也没有背景，没有同门，他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只能由他来承受暴风雨。

谢迁那句话说的很对，见证了历史，就要承担历史。

看来，他是没有办法推诿，也没有办法绕开这个难度了，也许这也为杨继宗的命案做好了准备吧？

“谢谢你的好意。”顾鼎臣拂开文徵燕的手，整理他这唯一一件青色长袍的衣服，抚了抚帽子，歪头看向身边的女子，“但是，该是我的命数，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顾鼎臣还想往前走，文徵燕再次拦住顾鼎臣的去路，她是那样的倔强又是那样的单纯，那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他看到她的瞳中的表情，原来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云淡风轻的痛。

“徵燕，你要听你兄长的话。”顾鼎臣半晌终于开了口，他几乎先知的态度让文徵燕错愕不已。

“你为什么知道我哥哥说了什么？”文徵燕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鼎臣，他不相信这个家伙能猜测到文徵明的态度。

“若是这件事真的很危险，为什么徵明兄不来跟我说，反而是你来说？若是这件事真的如此，为什么我的上峰不亲自前来，反而让你一个娃儿来这里？有事情，不要看表面，有些事情，否极泰来未必不是这个道理。”

顾鼎臣清澈的眼眸望着文徵燕，笑眯眯的眼中只有劝退这个女娃的心思，却没想到文徵燕比他想象的还固执。

“你见过这个吧。”

文徵燕拿出一个玉佩，这玉佩让顾鼎臣错愕的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这个竟然是在文徵燕的手里。

“你怎么会有这个？”顾鼎臣伸手去摸自己腰上的玉佩，发现这玉佩已经不在了。

“你当日落在酒楼的，我见过这个玉佩，就在苏州府。”文徵燕认真无比的看着顾鼎臣，“你可知道昆山顾家？”

昆山顾家？

顾鼎臣听说过，那是苏州府的一个大户人家，应该是数百年的大世族，他从来没敢想过这个大世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哥哥不是见他岳父了吗？可巧了，他岳父吴愈的姐姐嫁入昆山顾家顾恂。”文徵燕走近顾鼎臣，将这个玉佩递给顾鼎臣，“你可知，那昆山顾家与你有非常近的关系。”

顾鼎臣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立刻抓住文徵燕的手腕，“徵明兄的岳父吴愈是昆山顾恂的小舅子？”

“是。”文徵燕点头，“我哥那天带着你的玉佩去见他的岳父，他看到了这个玉佩，在追问这玉佩的事情。我想，也许昆山顾家与你有关系。”

“徵明兄的岳父可还在应天府？”顾鼎臣心跳如鼓，若是如此，那么，他就不是一个孤儿，假设昆山顾家就是他的家族，那么……他将会……将会不在像浮萍一样，任人摆弄了！

“已经离开了，但是留下了一封信。”文徵燕将信纸递给顾鼎臣。

顾鼎臣手抖着接过这封信，这是*他如此的激动，如此的期待，仿佛救命稻草一样的想要抓住。

打开信件，里面聊聊写了几行字：雷雨夜，李氏行，弃幺儿，问吉凶。

顾鼎臣纳闷的看着文徵燕，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和，我不知道顾恂到底与你什么关系，但是我看到我哥的岳父吴愈很激动，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若是你是昆山顾家的人，你可想过你这一进去，你的后果？”

文徵燕反握住顾鼎臣的手腕，如此的用力，如此的认真。

“昆山顾家……”顾鼎臣望着文徵燕，若是他真的是昆山顾家的人，怕是走进去，闯了祸，这顾家一辈子都不会认了他。

可是，若是不进去，前段时间得罪了汤鼐和董卓，如今辜负了章懋和谢迁，以后他怕是很难再有仕途了。

两边都很难，他必须抉择，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处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