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棒打鸳鸯(1)

在村民印象里,赵瘸子今天说的话比以往说的话加起来都要多,这个在众人眼中有些可怜,甚至被很多人看不起,时常被一些不懂事的孩童欺负的残疾老人,说出的话却是那么振聋发聩。

王发德、郭志伟,还有一些站在人群中的党员,均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有点不敢面对原本看不在眼里的赵瘸子。

“小满,这面党旗就放你这吧,你配!保管好它,别让它蒙上灰尘。”赵瘸子说完,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走了。

“是!我向您保证,坚决不让它蒙尘!” 双目早已湿润的王福满笔直立正,对着那消瘦而残缺的背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久久没有放下。

第二天,除夕。

在如泣如诉的哀乐唢呐声中,郭王村为郭二栓举行了葬礼,虽没有大操大办,但几乎全村的老老少少都自觉前来为他送行。

为了不给郭二栓的家人添堵或再惹出什么麻烦,王福满并没有去,只是在远处相望,喃喃自语道:“二栓爷爷,您老放心,没有了山神庙,咱郭王村一定会过上更好的日子!一定会变成家家富裕的小康村。”

在苏北农村,同姓血缘关系较近的,被称为是一个“门”的。

年初一这天,按风俗,一大早吃过饺子,各家小辈先给自家家长、老人拜过年后,就会走出家门,一个“门”的同辈份的村民会选出一位年龄较大且熟悉路线的人,在他的带领下,相约一起,挨家挨户到村里其他长辈老人家里拜年问好。

那天众村民堵在王福满家门前,逼迫王福满离开的风波,在王福满的霸气应对和赵瘸子的微言大义下,虽然最后大伙都默然散去,一场风波也就此平息,但还是有很多村民对王福满砸山神庙耿耿于怀,甚至心生怨恨,连带着对王保全和王秀妮也都敬而远之,不怎么理睬。

因此,大年初一这一天,王福满一家三口都是在家里过的,没有出门,也没人前来串门拜年,在王保全的唉声叹气和声声抱怨中,度过了2013年的春节。

村东头的那条宽四米半的水泥路修好了,斜着穿过郭王村北边的几户人家,向小周庄方向一路修了过去。

原来的山神庙旧址上,只剩下靠在路边的一片老式青砖铺就的地面。

郭志强始终认为王福满是郭二栓去世的罪魁祸首,因此,坚决不同意郭英子再和王福满继续交往。

王福满对这些天郭英子心里的痛苦感同身受,一方面是爷爷突然离世的悲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和郭二栓之死脱不开关系。

年后,王福满也曾去过郭英子家一次,只是还没见到郭英子,就被郭志强抡着棍子连打带骂地赶了出来。

郭二栓去世已经十来天了,郭英子也一直沉浸在悲伤和悔恨之中,还有对王福满不听自己劝阻一意孤行而心生幽怨,对王福满发的短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但郭英子终是放不下王福满,那天王福满在郭二栓灵前的铮铮誓言,更让郭英子看到了他那一心要带领郭王村致富的决心,当然,郭英子也明白王福满现在在郭王村的处境,不免有些心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郭英子慢慢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后,两人又恢复了联系,不时地背着郭志强偷偷相约。

这天午饭,郭英子的手机铃声响了两下。

“下午一点半,村东头路口,一起去镇上书店?”

是王福满的短信。

“好的。”

郭英子嘴角不由上翘,喜滋滋地很快回了信息。

“下午我去镇上一趟,你们有东西要买没?我顺便带回来。”郭英子手里还拿着手机道。

“姐,姐,一起一起,我骑车带你。”郭晓宇嘴里还塞着块馒头,有些含糊不清道。

“晓宇,你干嘛去?又想去网吧?眼看着就快高考了,正是关键的时候,不准去!”郭英子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谁说我要去网吧了?你不愿意,我还不带你呢,我自己骑车去。”郭晓宇撇了下嘴。

“过两天就开学了,还不在家好好复习,做做作业,瞎跑啥?”郭英子急道,家里就一辆自行车,还想着用它让王福满带着自己呢。

“英子,你去镇上做啥?”郭志强沉着脸问道。

“爹,我,我想去书店看看,小……,想找些种大棚蔬菜的书。”郭英子有点支支吾吾地答道。

“小什么小?还大棚蔬菜?是不是那个王福满?”

“不是,不是小满哥……”

“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爹……”郭英子刚要拒绝,“啪”的一声,郭志强拍了下饭桌,大喝一声:“拿来!”

郭志强突然发作把郭英子吓得手一抖,手机一下滑落掉在地上,郭晓宇弓腰捡了起来递给了郭志强。

“下午一点半,村东头……”郭志强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沉着的脸也越来越黑,“小满哥!我让你小满哥!”猛地站起来扬起手臂,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应声碎裂成几块。

郭英子吓得身体一哆嗦,忙站了起来,双目中噙着泪,看着暴怒的郭志强也不敢说话。

“英子她爹,你这是干啥?摔孩子手机干啥?那可千把块钱呢。”郭英子的娘心疼地责怪道。

“你个死妮子!恁爷爷这才走几天,你又和那小子勾搭一块了,阿?”郭志强指着郭英子吼道。

“说啥呢?哪有这么说孩子的?多难听。”郭英子的娘站起来劝道。

郭英子咬了咬嘴唇,暗中鼓了鼓勇气,一双坚定的目光勇敢地直视着郭志强道:“爹,小满哥是好人,我喜欢他,就要和他在一起!”

“还好人?恁爷爷就是他气死的,你不知道吗?阿?恁爷爷从小就最疼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我,看我不打死你!”郭志强扬手就要打向郭英子。

“你打,你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和小满哥好。”郭英子上前一步,“爷爷那天下午身体就发病了,要是听小满哥的,不去拜啥山神,去镇上医院看病,爷爷也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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