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郭英子

在金寨镇有句顺口溜:郭王村、小周庄,光棍出来一大帮。

两个村子都比较穷,外村的姑娘不愿嫁进来,村里条件稍好点的女孩都想着嫁到镇上、嫁到城里,加上这几年到南方打工的逐渐增多,有的姑娘干脆嫁到南方,留在外地,这也使得村里的光棍汉越来越多。

村里的那些光棍汉们对王福满那可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只是王福满的优秀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乡亲们大都也觉得两人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说起来王福满和郭英子算是青梅竹马,还谈了两三年的恋爱,但从王福满参军后,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因此,在王福满的潜意识里,郭英子还是那个梳着小辫、面黄肌瘦,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小满哥、小满哥”叫着的黄毛丫头,一直到现在王福满每次见到由“丑小鸭”出落成“白天鹅”的郭英子,在其兴奋和幸福中还是略带点紧张和局促。

“英,你来了。”王福满红着脸,但脸上笑意更胜,“我没事,没事,就是破了点皮。”从小到大,王福满叫郭英子时都喜欢叫一个字,“英”,这几乎是王福满的“专利”了。

“我听俺爹说了,你伤的可不轻,流了好多血,小满哥,还疼吗?缝了几针?”郭英子眼中满是关切。

“没啥,没啥,就缝了七八针,一点都不疼。”王福满讪笑了下,抬手想去挠挠头,结果碰到头上缠着的纱布,又放了下来。

看着王福满手足无措的样子,郭英子想笑但又觉得心疼,嗔怪道:“还没啥!缝了七八针,那得多长的口子?”

“哥,缝了那么多针!那得多疼啊?”王秀妮眼眶内又要盈泪。

“嘿嘿,这点伤要是在俺老部队,那都不叫伤,缠上绷带该干啥干啥,过两天一拆线就全好了。”

“行了,知道你英雄!”郭英子将饭盒递向王福满,“喏,给你炖的鸡汤,还有我今天中午包的包子,还热着呢,趁热吃吧。”

“馅是萝卜缨子的?”王福满顿时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

“嗯”郭英子点点头。

“鸡汤啊,英子姐,光给俺哥熬的,没我的份啊?”王秀妮一把将保温桶抢过来,小嘴微噘,“英子姐,就是偏心,哼。”

“有,有,咱小妮那么乖,哪能没有小妮的?够喝的,里面好多呢。”郭英子笑道。

“嘻嘻,这是俺嫂子的一番心意,我可不敢喝。”王秀妮特意将“嫂子”加重了语气。

“好你个小妮子,让你乱喊,看我不挠你。” 郭英子那白皙的脸蛋上瞬间染上一层红霞,带着羞涩笑意就要追打王秀妮。

“是英子来了?外边冷,快进屋!”王保全在屋里喊道。

“好嘞,全叔,您的腿好点了没?”郭英子脆生生地答道,然后和王福满、王秀妮先后走进了堂屋。

“英子,快坐,快坐,冷吧?小妮,快给你英子姐倒点热茶。”王保全铜铸的脸上也乐开了花,热情招呼道。

“全叔,不冷,不冷的,听说小满哥受伤了,我过来看看。”

“就不该管他,这混小子就是自作自受!活该!”提起王福满,王保全气还未消。

“全叔,这事不能全怪小满哥,小满哥也是不想让事闹大,要不是小满哥,真把人家车全砸毁了,再把人打伤了,咱村里可能得有人要吃官司、坐大狱了。”郭英子道。

“英子,你也甭替那小子说好话,他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大胆,再惯着他,早晚惹出大祸来。”王保全说完又瞪了王福满一眼,不过看向王福满头上缠着的绷带,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

王福满早就拿出包子,一边嘿嘿笑着,一边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

郭英子包的包子很有特点,包子的形状并不是那种圆圆的,而是漫长型的,背上一溜整齐的皱褶,说是“柳叶包”,可王福满看上去总是觉得有点像胖胖的小老鼠。包子的味道着实不错,特别是用萝卜缨子调的馅,王福满特别爱吃,而且吃上一口,就能知道那馅是不是郭英子调的。之前每次王福满休假回家,郭英子都会给他包上几次,回部队时,也都会带上一些路上吃。

随着郭英子的到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烟消云散,欢快的笑声传到庭外。

雪越下越大,湿滑的路面上也开始慢慢积雪,王福满送郭英子回家,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西头慢慢走着。

“小满哥,俺爹和俺爷爷都让我给你说下,山神庙的事你千万不能再强出头了,他们说修路可以,但不能动山神庙。”

郭二栓是郭英子的爷爷,想到上午他冲着周一民扯开衣襟、带头以死阻拦拆山神庙的“勇猛”,王福满心情就有些郁闷。

“英,你说是修路重要?还是山神庙重要?”

“修路当然好了,只是俺爷爷说那山神庙是俺郭姓家族的根基,动不得。”

“一个破庙,咋就成了家族的根基?这路要是修不进来,咱郭王村就得一直过穷日子,过苦日子。”

“小满哥,修路和山神庙的事,有村里、有镇里那些干部呢,跟咱也没多大关系,咱就是小老百姓,过好咱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

“英,这路就跟咱的日子有关系,有大关系!修不好路,别说咱,就是整个郭王村都不可能过上好日子?看看村里的这路,下点雨雪,路上这泥泥水水的都出不了门,看看咱村里家家户户的房子,到现在还有土坯趴趴房,改革开放都三十年了,咱村还是这么穷,为啥,还不是咱路不通,咱们走不出去,人家走不进来,一直闭塞,只要路不通,咱就得受穷,路不通,咱就不可能发家致富、就不可能过上好日子……”

其实这些话一直在王福满心里憋着,今天算是全倒了出来。

“小满哥,我知道你说的对,只是这路不知啥时才能修好,就是这路修好了,咱在家种地能有啥出息?小满哥,要不过完年咱一起到南方打工去吧?这些年咱村里出去打工的也不少,也有挣大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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