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四人终于找到一个地方，选择在此扎蓬居栖。

这里距海岸约莫三百米，四周视野开阔，面朝大海，背后依然是树林？没办法，陆笙他们走了将近四公里，脚面都快磨出水泡了，依然绕不开这片大若天野的荒林。好在树林离得很远，足足有一公里左右。

篷子扎结实了，三个女人聚拢入内休栖，陆笙则在几米外点燃了篝火。

救生筏物资全被搬下来，就搁置在蓬内。

陶土卸在脚边。

他这会儿正寻思着，如果用这土做一个灶火，岂不是更好？

不过，做灶火肯定需要石头，小石头还不行，必须是大的，沙滩上的石子砂砾可以用上，但大石必须入林内寻找。

“看来，明天又多了项任务。”陆笙望着远处黑黝黝一片，喃喃自语道。

只要材料充足，两个小时，就能把灶火垒成。他做这事儿轻车熟路。有了灶火，往后就无需再为火源而烦恼了。

……

在来时路上，他捡了些粗树枝，此时插在沙面里，上面串着蛇肉，火苗熊熊燃起，炙烤出油脂顺着枝干蜿蜒而落，香味飘散，很快便传进露营蓬三个女人鼻息中。

不一会儿，韩樱樱活蹦乱跳走过来，咽了口口水，问道：“好了吗？好了吗？”

“不要急，蛇肉细菌多，再烤一会儿！”

“对了，这个给你，帮忙处理一下。”陆笙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丢给小妮子。

“这……”韩樱樱接住后，仔细辨认片刻，惊喜道：“这是蛇胆？”

“恩，不愧是医科大学生，一眼就能认出。”陆笙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竖起大拇指。

“那是！”小妮子得意洋洋。

她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唯唯诺诺道：“对了，下午时那句话，你别多心，我意思不是那……哎呀，我解释不清，总之，对不起啦！”

夜空星星点点，月牙倒影海面，陆笙顺势一躺，双手背在脑后，惬意十足，“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韩樱樱一脸疑惑。

瞧见小妮子张口欲言，他打断道：“这首诗出自张九龄的《望月怀古》，按照淮京市的课程教材，应该是高中一年级学的。”

这男子迎着月光，心生向往道：“我这辈子确实没上过学，这点你没说错，但不代表我不读书。”

韩樱樱无言以对，只能低头抠手指。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这些山下的孩子。”

“羡慕？”小妮子疑惑问道。

“恩，羡慕你们能有学上。”

“我很想上学，但没条件上，不是穷，而是……”他摇摇头，避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事实上，你们什么年级该念什么书，我这个山里人比你们自己还要清楚，所以我很羡慕你们。”

“因为能在正值年华中，做那个年华该做的事，是多么轻松自在啊……”

说到这，他眼神仿佛蒙上一层水雾。

夜幕遮目，火苗窜动。

韩樱樱只觉得这男子脸上突然披了一层神秘面纱。

面纱下，是一张憔悴的脸，疲惫不堪。

“聊什么呢？”

突然一声疑问，打断两人思绪。身穿白衬衫的李梦珂，娓娓走来。

走至篝火两米远时，突然停驻脚步。她眼神稍不自然。树枝上蛇肉浓香飘来，传进她鼻中，非但不能引起她胃虫翻腾，反而差点沥心呕吐，“你们真的要吃这玩意儿？”

“干嘛不吃？”陆笙撇嘴反问。

“梦珂姐姐，蛇肉很香的，而且可以入药。《神农本草经》中就有记载，蛇肉补肝肾，祛风湿，最重要的，还可以美颜呦！”韩樱樱从沙面捡起几节蛇骨，攥在手心，摆出一个项链模样，看样子，她是想做个蛇骨项链佩戴。

“你不怕这玩意儿？”李梦珂谈蛇变色，连那个字眼都直接省略过去。

“不怕，我出身中药世家，从小就接触它们，什么蛇啊、蝎子啊、蟾蜍啊……对了！你见过比筷子还长的蜈蚣没有？我见过，头一次见时，还差点吓到，后来见习惯了，也就那样。”

韩樱樱将蛇骨丢掉，“可惜没细线，不然一定串个手链。”

瞧见这小妮子将诸多毒虫毒物如数家珍般一一点出，李梦珂头皮发麻，特别是听到筷子长的蜈蚣时，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袭遍全身，连忙岔开话题，“陆笙，不是还有蛤蜊吗？别光顾着烤那玩意儿啊！”

最烦被使唤的男人，顿时心烦意燥，撇嘴吐出三个字，“自己烤。”

……

烤蛤蜊是个技术活。

陆笙没烤过，但在书里看到过，‘火不能久，肉质易老，亦不能小，否则不能除菌。’

当余棠韩樱樱陆笙三人捧着树枝，对美味香溢的蛇肉大朵快颐时，李梦珂已经烤糊一半蛤蜊，对着火堆愁眉苦脸。

最后还是小妮子韩樱樱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一晌午的收货被如此糟践，才过去施以援手。否则李大小姐恐怕今晚就要指望干巴无味的压缩饼干填腹了。

不曾想，这个总是哭唧唧的小妮子，厨艺竟是相当了得。蛤蜊在她手中化腐朽为神奇，不一会儿便飘出诱人香味，陆笙余棠品尝过后，纷纷翘起大拇指。

李梦珂脸色冷艳，纵然心中有些不愉，但嘴巴却很诚实，一连吃下六个蛤蜊。就着蛤蜊油汁，又啃了一块压缩饼干。饱腹之后，心满意足。

虽然小妮子韩樱樱比起另外二女，更像个小家碧玉。可此刻却很有持家有道的自觉，起身便收拾起残羹。

陆笙在摆弄那张蛇皮。

尾巴处系了死结，头部切口平整敞开，里面装满砂砾，当作祛腥的干燥剂，笔直摆放在地。李梦珂只是望了一眼，便心头微颤，扭头便往露营蓬跑去。

“陆大哥，你是准备用它做皮囊吗？”韩樱樱问道。

“恩，明天准备再进一趟树林，可以装东西用。”

小妮子努努嘴，一脸可惜模样，“《本草纲目》云，蛇蜕，退障明目，解毒消肿，消木舌……”

陆笙呲牙一笑，“别念叨了……这东西没处理过，当皮囊估计也用不了多久，等用破了就交给你，你帮忙把它处理成药材，储存起来。”

“好！”小妮子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