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上树是同理。

大难不死的李梦珂环抱树干，一点一点往下挪褪，动作笨拙如山猪。哪里有刚才一口气上窜数米的骁勇模样。

好不容易褪至树根，又迎来陆笙一阵嘲笑。

“李大小姐，现在你欠我的，起码有两百万了吧？”

面色苍白如雪的李梦珂晃过神，想了半晌才明白。他是在说先前靠岸时，自己情急之下喊出的那句话。

“天黑之下靠岸，我给你一百万！”陆笙生怕她忘记，学着她当时语气重复一遍。模仿惟妙惟肖，调笑说道：“再加上刚才，我救了你一命。你李大小姐的命值一百万，不多吧？”

李梦珂咬着银牙，豪气干云道：“放心，只要出去，别说两百万，老娘给你一千万！”

当真是心悸。刚才生死一线，此时劫后余生的李梦珂从自称‘姐姐’，直接变成‘老娘’。她看着本应是丧命蛇口的陆笙，突然犹如天神下凡变成了救命恩人。有些意外，有些感动，又有些疑惑不解，犹豫半晌。开口问道：“那，那条蛇呢？”

“蛇？对了！”陆笙一拍脑门，转身跑去刚才出现的方向。不多时，手中提着网兜，又小跑回来。

“还好没被野兽叼走，不然亏大了！”

他将网兜扔到李梦珂面前，笑道：“都在里面，一样没丢！”

李梦珂好奇，弯腰细看。

只见兜里塑料水瓶仍是空的，几十个有余。只是多了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当她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后，顿时心悸到头皮发麻。惊叫一声，后退数步，作势便要往树干上爬。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鲜血淋淋，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传来，令她作呕。最让她受不了的，是那被扭曲成一团的东西，明显是张完整的蛇皮。黝黑蛇肤下斑斓花纹，好似某个奇特神秘更令人诡异惊悚的魔鬼，在朝她狰狞阴笑……

“你杀了它？”

“杀？说得我好像杀了人……我只是宰了它。”

“啊！混蛋，你离我远点！滚！”

“这玩意儿有那么可怕吗？你别拿石块砸我！”

陆笙提着网兜，想往前靠半步都不能。面前这冷艳女子仿佛遇到了天敌，无数石块从她手中砸来。瞧其惊恐模样，哪儿管面前站着的是什么救命恩人。

“好了，别砸了，办正事，咱们赶紧去湖泊。”

“你离我远点，最少十米！”

李梦珂咬牙想了想，兴许是担心离远了，若再遇到危险，小命不保，“八米，不，六米！总之不要让我看见那东西！”

……

再次穿过白桦林，回到湖泊。

陆笙撇嘴皱眉，他将网兜背在身后。为了安全起见，两把太平斧紧握在双手中，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自顾说道：“这玩意儿真的是大补，你们山下人不懂？不可能吧？我可是在书里看过，城里喜欢吃蛇羹的人，海了去了。”

“难不成是怕它有毒？放心，这玩意有毒的地方都在头上。准确来说，在嘴里的毒腺。身上没毒，只是细菌太多，必须烤熟才能吃，它可浑身是宝！”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样东西，朝身后挥了挥，咧嘴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李梦珂面色铁青，一直低着头，避免视线落在男人后背网兜上。她咬着银牙，重重摇头，“我不想知道！”

“是蛇胆！中药！大补！”陆笙丝毫不在意女人脸色，将那块足有拳头大的蛇胆重新放入兜中，撇嘴道：“我可告诉你，别再乱跑了。这次是我离你近，而且抓蛇宰狼这种活儿计，我熟，费不了多大劲儿。”

“要是下次，咱们遇见的是老虎豹子，我可就学你刚才那样，掉头就跑了。”他站起身，笑道：“而且一定跑得比你快……”

心中骂娘的李梦珂，脸上却突然浮现笑容，嫣然道：“陆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她扛着刚才被陆笙宰掉的野狼，模样乖巧，动作吃力。倒不是陆笙欺负女流，而是这女人说啥也不愿提那装着蛇尸的网兜。陆笙回过头，看着她即使刚受过惊吓，依然变脸好似翻书巧颜巧语的模样，不免心中叹气。心想，‘这女人到底有几张脸？’

终于除掉最后一撮长草，湖畔映入眼帘。陆笙咧嘴笑道：“别学韩樱樱说话，韩大哥，韩大哥的，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的，韩大哥！”

……

走到湖泊前，陆笙忽然停住脚步。

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一股警兆。好似这片平静的湖面，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暗涌起伏。

而他身后的李梦珂却有些不耐烦，她站在草丛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前面是湖泊，但却有令她心悸的蛇尸。后退是一片很有可能暗伏毒虫的草丛。

“等什么？别挡路！”她皱眉喊道。

“嘘！”陆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左顾右盼，捡起三块小石子。突然一甩手，石子落入湖面。

砰！

湖面荡起涟漪……

砰！

砰！

三个石子，接连投入湖内。每次间隔两分钟，每次的力道都加重几分。

投掷距离，或远或近。

过了半晌，湖面仍是平静，陆笙才说道：“可以了。”

李梦珂眼神复杂，盯着这男人的脸看了半晌，“你这是做什么？投石问路？”

“你不觉得奇怪吗？”陆笙反问道。

“哪里奇怪？”

“这片湖……”他皱眉思索，有些不确定道：“是不是太安静了？”

李梦珂小心走到湖边，期间路过陆笙身边时，刻意低下头，屏住呼吸，生怕网兜中蛇尸突然暴起咬她一口。

这女人将后背狼尸卸到地面，弯腰小心捧起湖水，小嘬一口，惊喜道：“是淡水！”

陆笙点头，眼神却死死盯着湖泊另一头，语气严肃道：“把瓶子都灌满，咱们赶紧离开这，我感觉不太对劲儿……”

说完，他从后背取下网兜，作势便要扔过来。

这动作吓得李梦珂差点跳湖里。

“别扔！别过来！你把空瓶扔给我就行，我灌满给你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