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脸谱

“孙露你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桂林的一个项目,人家研发人员利用一个塑胶的脸谱,竟然会把我们的人脸识别系统破坏掉?”

胥姝和孙露进来时,林总气呼呼地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

“发生什么了?”见孙露不敢吭声,胥姝轻柔地问。

“发生什么了?你们不看看媒体,今天的报纸上、网络上到处都是我们的负面消息!有的企业趁机别有用心去炒作,说我们帮桂林企业开发的人脸识别系统失控了!一个刚进单位的研发人员竟然用一个脸谱,直接登堂入室了!我们还是全国人脸识别领域的龙头企业吗?”林总很是愤怒地说,衣襟掀起的阵阵风浪把窗帘都撼动了。

姝姝惊讶地瞪大了杏眼。她看了看林总手中的报纸,正是自己公司这一新闻的炒作。而在同一版面的其他采访中,却出现了人工智能企业苏比特,它借汉科公司的纰漏,大张旗鼓炒作自己的产品,说识别率、准确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这不是吹牛吗?”孙露低着头,偷偷地瞥着林总说。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苏比特,它算什么企业,它能和我们比吗?我们在人脸识别领域,是全国遥遥领先的佼佼者。我们做过无数示范工程的项目,今后我们还要做银行系统的支付、机场和公安系统的安防,现在怎么可以出现这么个低级错误呢?我一直强调又强调,我们每做一个项目,都要确保准确率,要树立一方的口碑,拓展一方的市场,交天下的好友,现在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林总对苏比特很是嗤之以鼻。

“很抱歉,但实际上,行业内的准确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已经就很不错了,所以出一两个小纰漏,都是正常的。再说,这段时间我们在准备银行系统和安防系统其他方案的设计,大家夜以继日地加班,所以忽略了这家企业的系统。”孙露解释说。

“你的意思是,出这样的低级笑话是正常的?”林总瞪着眼看着孙露。

姝姝示意孙露别吭声。然而他不听,还是为自己辩解着。

“其实,为了这个系统的操作,我们都努力去考虑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光照程度下,不同的表情状态下人脸照片的差异,也去努力考虑了陈年照片和真实人像之间的差别。”孙露试图解释说。

“考虑这些就够了吗?我们要尽善尽美、杜绝一切纰漏,才能做好自己的产品!没有精益求精的钻研奋斗精神,怎能做好硬科技,哪有核心竞争力,哪能办好创新企业?”林总说。

“我们马上去修复,再试试。”孙露说着就想走,有点消极不开心的样子。

“你不要走,我还没说完!我和你说过多少次,说硬核的技术研发、海量的数据获取和严格的保密意识,都是我们企业的命门,你都记得吗?你一点创新意识和精益求精意识都没有,还怎么做研发部老总?”林总声音很是高亢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孙露终于低着头不吭声了。

“做研发这种态度可不行!我们企业的研发部怎么可以是这样的水准?AI行业日新月异,每个企业就领先其他企业几天、十几天,最多领先几个月。人工智能企业风起云涌,几秒钟就会颠覆一个模式,产生一个新理念。代码和数据,是我们的生命线,如果代码和数据被超越了,或者被人家窃取了,我们就是失败者!”林总激动地说着,额头上冒出了晶亮的汗珠来。他走到窗户边开了窗,让一丝丝清凉的风吹进来。

“我们的工作日复一日很是反复枯燥,你们和普通程序员、码农都一样,都要挑灯夜战、披星戴月。我们除了研发和拓展市场,还要处理各种各样的关系,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我们或许还不被家人所理解,被她们嘲笑为不解风情、不谙世事的程序猿。我们很多时候也会困惑和迷惘。但是我们是为了事业,为了情怀,我们就要坚持住理想和情怀!”林总铿锵有力说。

姝姝知道,林总在抒发着自己内心的感慨,他谢绝美国好几家公司的邀请,回国来创业,都是为了做点什么。

“林总您放心,我和孙总回去再仔细研究和讨论,看看怎样更好地采集信息调整参数,争取尽快修改好bug。媒体方面我也会去跟进,降低负面的影响。这几天我会组织新闻发布会,请中央媒体和上海媒体正向报道我们的技术和产品,报道我们在全球比赛中弥足珍贵的殊荣。我也会和研发部孙总及同仁们一起,今后尽量杜绝纰漏,精益求精,力求完美,努力做到百密而无一疏。您放心,舆论都只有一两天的影响,各类热点迅速会淹没这些负面的新闻!”姝姝这个从综合统筹部到研发部挂职的副总说话了。

“等会马上去行动!你们一定要记住,码农只是你们青涩的*,你们不仅仅是码农,你们不是无所追求毫无思想的小人物。你们每天用相同的工具,写着整整齐齐似乎相同的代码,然而这些代码可能颠覆旧世界,重新布局世界和时代。你们是大咖,你们是大师,你们不是无所追求混日子的程序猿!”林总继续慷慨激昂说。

孙露低着头,双手放在口袋里不敢拿出来。

“我马上联系桂林的企业,召回我们的产品。等修复完善好,马上帮他们去调试和安装,确保以后不出现任何类似的问题!”姝姝说完,示意孙露返回自己办公室。

孙露垂头丧气地回来,老算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发话了。

“喔唷,挨剋了吧?”老算故意拉长了话尾,高扬着声音。

孙露“啪”地一下甩上自己办公室的门。

“技术水平不行,能力不行,脾气倒不小啊!我说了吧,再小的项目,我们也要尽力去研究去投入,在江湖上我们的船说翻就翻的,哪能那么随意糊弄呢!”老算说。

“是啊,现在苏比特公司竟然跳出来搞事情,好像他们是老大!苏比特怎么和我们比?”王硕甩开了手中的键盘,也很是气愤地过来帮腔了。

“那你来负责这个项目啊!出了问题不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你不能去做吗?”孙露突然打开门,翻着小眼睛过来怼老算。

“我还觉得奇怪了!这个项目是你自己说由你担纲的,我们都没有参与!我现在还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弄砸桂林的项目,和苏比特穿同一条裤衩呢!”老算快人快语毫不留情地说。

“你不要血口喷人啊,否则老子去起诉你!”孙露怒不可遏指着老算说。

王硕和杨复马上挡住了老算,要他少说几句了。姝姝也拉着孙露的衣襟,把他拖回了房间。

“奇怪了,老子就是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你这种人还留在研发部,真是笑话啊!要不是林总看在你和前老板娘关系的份上,他怎会提拔你!”老算心里很是不服气,“腾”地一下坐在椅子上。一向清高的他只服大牛人,逢人就会津津乐道互联网领域他的老乡微信张小龙、陌陌的唐岩、58的姚劲波。

“那你去和林总说啊,老子不干了,你来干好吗?”孙露又气冲冲地出来了,叉着腰吼叫着。姝姝示意他别再说话了,他怒气冲冲提着包出门了,说是现在就去找林总。

“什么能力都没有,凭着裙带关系这么得过且过,你还当研发部老总?”老算依然在他背后大喊着。

姝姝长叹了一口气,要老算也消消气。

“他就这德行,这点水平还想来我们研发部?我们这里哪一个不是名牌大学博士、硕士毕业的?林总要不是念在和前妻情分的份上,否则怎会用她的亲戚,至今也把她的股份保留着?我们伙计几个早就看不下去了,我们天天白加黑、五加二地干,他就像个小混混一样晃一圈就走了,邀功请赏的时候才出现,这算什么事啊?”老算还是不解恨,抒发着心中的怨愤。

“打住,打住!”姝姝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伙计们,我虽然是综合统筹部的,但我挂职在这边。孙总现在出去了,我想我们马上要解决桂林企业的问题。大家看这样好不好,我马上去联系桂林的企业,了解具体问题和需求。老算你们马上把当时的方案找出来,看看哪些地方的Bug可以修复和完善!”姝姝说

“好的,听胥总的!”老算立马从情绪中挣脱了,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温柔的姝姝说。

“咱们再好好思考一下参数,去帮这家企业的系统重新完善一下,考虑不同的背景、光照、表情和心理状态下人脸的呈现。”姝姝说。

“好!你吩咐,我们马上办!大不了再少几根头发,晚上再多喝几杯咖啡续命啰!”老算很听姝姝的话,在美丽柔和的女人的面前,他总是乖得像一只波斯猫。每天下班前给老婆打电话,也是百转千回的柔情。

看着他猫一般温顺地对姝姝,其他人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

“为了胥总,我们怎么都愿意!只要有姝姝在,那些枯燥的代码都变得温柔而人性!”王硕说出了这群代码男人的心声。

姝姝幸福地笑了。呆在理工男窝窝里的文科女,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就是过去秀才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吧?”姝姝娇俏地一笑,给每个男生桌上放了个橙子。

“美女老大说了算!那个臭老大,算了吧,什么老大,是个傻大,戆大!”老算还是忍不住唠叨。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了。

“程序猿们,我们开工啦!记得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哦!记得累了站起来走几圈,肩膀酸了做做我教你们的TWV的肩颈部动作哦!”姝姝又柔情如水地叮嘱着,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韵致。

“好呢!牢记姝姝叮嘱!”几个男人乖乖地应着。老算马上埋下头去,在电脑公共的数据库里翻出了已经尘封的方案,要王硕他们几个凑过来商量。每一个人都紧盯着电脑屏幕,不断敲击键盘,目光像武当山高人一般逐渐入定了。

姝姝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交代了综合部手下,要他们下周组织一个大型记者招待会,把中央在沪和上海媒体记者统统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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