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席子阳定定地看着她，像是预示到乌蔓蔓会说什么一样，薄唇在瞬间抿紧。

乌蔓蔓垂着眼眸，在开口之前，她的大脑早已经过一场天人割据的混战，但再怎么艰难，该说的话都必须要说清楚。

“所以我们不必再维持这样的关系。”

不是情侣，没打算结婚。

没有孩子一切都不复存在。

心痛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但乌蔓蔓却是清醒的。甚至清醒的知道席子阳对她这么好，给她许下承诺，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是联系一切的纽带。孩子没有了，纽带就断开了。

也许，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解脱吧？

“有些道理我们都很明白，不用说的那么清楚。”

乌蔓蔓勾了勾唇角，让自已的语调显得轻松洒脱，但真说这话的时候，心头翻涌起来的苦涩，却怎么都擦不掉。

席子阳逼视着他，墨瞳泛着寒气。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乌蔓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撇清关系？”

孩子没了，她就能在须臾归于冷淡，仿佛以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因为孩子所营造的假象。

乌蔓蔓没有回答。

或者说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正式看过席子阳一眼，这会儿她低下了头，再度翻开了手里的文件。

“席主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可以走了。”她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席子阳无法忍受。

手还未拿住笔，就被用力地握住。

“如果因为孩子的事怨我，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把你刚刚说的话收回去。”席子阳一字一句，那双眼睛，犀利地仿佛要穿透眼前苍白瘦弱的躯体。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空气逼仄，乌蔓蔓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生疼，她的脸色白了一分，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席子阳的心思她大概能猜到几分。

觉得她没了孩子跟他有关，觉得他没有及时出现所以自责愧疚，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席子阳会有的想法。

毕竟上大学的时候他就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所以他想弥补，想补偿她，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但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愧疚。

理想中的爱情不是这个样子，就算现在他们因为这些乱七糟八的情愫被捆绑在一起，甚至结婚。

短时间里也许没有问题，但是以后席子阳一定会后悔。

没有感情的婚姻是痛苦的，到时候她就会成为这段关系里的累赘，一个笑话。乌蔓蔓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她的自尊不允许。

所以，就算是这段时间，她承认自己不可控的对席子阳心动了，她也会忍着心痛，果断地结束这段关系，整理好一切。

既然是以后会后悔的决定，那便长痛不如短痛。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手指用力了几分，乌蔓蔓把自己的手从席子阳的手里抽了出来，目不斜视，神色冷清。

“该说的，刚刚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席子阳只觉得太阳穴跳动的厉害，怒不可遏：“乌蔓蔓，你非得这样跟我说话？”感受过女孩亲近的笑颜，再退回曾经疏远的距离，他接受不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

那一瞬间，乌蔓蔓又往旁边退了几分，跟他保持最远的距离。

“乌医生，有人找，请您去会客室一趟。”

“好的。”乌蔓蔓点点头，整理衣服便站起身来。

“席主任，我先走了，相信您也有事要忙，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经过席子阳的身边，乌蔓蔓淡淡地说道，脚步却未停留。

席子阳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只握住了空气。

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黯然。

乌蔓蔓一路走到会客厅，她不知道究竟是谁找他，却在看到会客厅里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脚步顿住了。

男人站起身来，对她露出一个激动却局促的笑容，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蔓蔓，我们又见面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温骏。

大概是因为那天晚上尴尬的经历，温骏不复往日的温润，竟然显得有几分紧张。还没等乌蔓蔓开口，温骏就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来。

“蔓蔓，我申请转院到景仁，这一次终于申请成功，之前听你说你在这里实习，没想到已经转正了，恭喜你！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他朝乌蔓蔓伸出手，乌蔓蔓这才发现温骏身上穿着的白大褂，竟然真的有景仁的标志。

没想到温骏竟然会转院调到景仁来，乌蔓蔓有瞬间的惊讶，毕竟景仁不是那么好进的，温骏能进来，说明他的水平已经跻身于医疗行业前列的水平。

其实这倒也不是很惊讶的事，毕竟几年前乌蔓蔓就见识过温骏的水平了。她扬唇一笑，伸手握了握温骏的手：“温骏哥，恭喜你。”

语调很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于两人来说都很尴尬，为了避免这种尴尬，还是忘了的好。

温骏也很识相的没有再提，只是邀请乌蔓蔓共进晚餐，就当是为两人重逢，以后还是一起共事的同事而庆祝。

乌蔓蔓沉吟了一下，脑子里忽然闪过席子阳的脸，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她最终没有拒绝温骏。

下班的时候她收到了席子阳给她发的微信，“我今天有台手术，留下来等我，我们好好聊聊。”

乌蔓蔓沉默，她没有回复，把手机放在了兜里。

走出办公室，温骏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正靠在走廊上等她。调整了一下表情，乌蔓蔓快步走了过去。

吃饭的时候，乌蔓蔓没什么胃口，或者说她是心不在焉。

答应跟温骏一起吃饭，一方面是出于礼貌客套，另一方面她也想避开席子阳，让自己换一个心情。

可真避开了，心情却依旧烦闷。

之前每一次下班席子阳都会接她一起回去，有一次她有个急诊，忙起来忘了时间，席子阳也没有催她，硬生生地在停车场等了她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