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海浪拍打着甲板，发出萧索的响声。乌蔓蔓一步也没停，她的视线四处搜索，想要找到下船的方向。

纪嘉泽却已经发出了信号，很快几个彪形大汉就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就连纪嘉泽也从最下面的暗仓里追了上来，堵住了乌蔓蔓最后的路。

无法近，也无法退。

乌蔓蔓被逼到了甲板上。

后方，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在夜色的掩映下，如同藏在暗处的巨兽。乌蔓蔓退到了围栏边。

她看着纪嘉泽一瘸一拐地朝她走了过来，因为刚刚她的突然袭击，纪嘉泽的脸现在都是绿的，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阴我，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乌蔓蔓两只手抓住了身后的围栏，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摇摇欲坠的稻草。

“除非你从这儿跳下去，不然别想我放过你。”纪嘉泽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不耐烦，语调也无比暴躁。

“或者你现在跪在我面前跟我认错，保证你永远都只跟着我，当我的奴隶。也许我可以考虑不把你折磨的那么惨，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纪嘉泽冷笑着，一张阴冷的脸，神色得意。

大概是笃定了乌蔓蔓无处可逃，他也没有立刻逼上去，反倒是有几分得意洋洋，类似于欣赏猎物在自己面前垂死挣扎，如同欣赏表演那般的心情看着乌蔓蔓。甚至于等着乌蔓蔓朝他走过来，向他摇尾乞怜。

只是从一开始把乌蔓蔓当做猎物，就是他想错了。

乌蔓蔓站在甲板上，眼眸微垂，眼神和这夜色一样的冰凝。

从始至终她就没想过跟纪嘉泽低头，在刚刚逃跑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现在被逼到了这里，她反倒一点都不紧张了。

也许，这就是老天给她的选择。

她下定了决心，不管这么做最后的结果是死是活，她都认了。

片刻，她抬起眉眼看向纪嘉泽，忽然扬起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纪嘉泽还等着她来低头，就听到乌蔓蔓似笑非笑地开了口：“纪嘉泽，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你道歉，并且我还要告诉你一句，我从不后悔我做的事，你落到今天这一步，是你活该。”

夜风缓缓吹起她的头发，给她增添了几分料峭的美。

纪嘉泽的笑容凝固在唇角，就在他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便见到乌蔓蔓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不知道如果再加上一条人命，纪少还能不能从警察局出来的这么轻巧？”

她话音才落，纪嘉泽就看到原本倚着栏杆的人影一闪，如同高空中断翅坠落的蝴蝶，乌蔓蔓从他的眼前消失，直直的落入了海中。

那一刹那，纪嘉泽傻眼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居然真的跳海？

冰冷的海水迅速把乌蔓蔓给吞没，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清晰，只是溺水的感觉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受，只觉得意识在海水的不断侵蚀下变得模糊，涌入口中的只剩下咸湿的涩味。

乌蔓蔓缓缓闭上眼睛，她不会游泳，便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在感觉自己正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下沉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箍在了怀里，开始往上提。

在水压下乌蔓蔓睁不开眼睛，她只听到耳边传来了席子阳熟悉的声音：“乌蔓蔓，别睡，别放弃，跟着我，我会救你。”

真奇怪，居然能在这里听到席子阳的声音？

乌蔓蔓恍惚地想着，觉得大概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受那声音的影响，她还是发自本能的抱住了男人的手臂，然后随着他一点点往上浮动。只是意识，到底还是没有撑到她辨认真假的那一刻，便彻底的涣散了。

再次醒来，乌蔓蔓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充斥在鼻间的消毒水味，一如既往的刺鼻。她觉得头疼欲裂，缓缓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只是一动，身下便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钝痛。

这种痛感提醒着她还活着，也向她传达了一个极为不安的讯号。她的身体，有一处地方很不对劲，是女人都能感觉到的不对劲。

两条腿仿佛失去了知觉，连轻轻地挪动一下都困难。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乌蔓蔓瞬间便抿紧了唇。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就在这时，一个查房的小护士走了进来，看到乌蔓蔓醒了，连忙上前关切的询问。

“我之前怎么了？”乌蔓蔓扭头看向小护士，一字一句地问道。

小护士没看出乌蔓蔓的不对劲，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不知道自己出什么事儿了吗？你是被你老公送进医院的，进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好像是失足落水，幸好抢救的及时。你现在人已经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小护士的语调轻松，但乌蔓蔓一眼就看出来她欲言又止，还有话没有说完。

“还有什么，都告诉我，不用瞒着。”睨了小护士一眼，乌蔓蔓语调淡漠。

那小护士见状也是装不下去，幽幽的叹了口气，用尽量宽和的语调说道：“那啥，我说了你可不许情绪激动啊。就是你送来的时候可能因为落水或者其他的外部刺激，引发了大出血。你怀孕还不满三个月，胎像不稳，所以孩子……孩子没保住……”

小护士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乌蔓蔓的表情：“你老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的确有点接受不了，你昨天昏迷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外面走廊上抽了一包烟。但这也没办法啊，怀了孕是该注意一点，天天不要在外面乱跑……咳咳，虽然孩子没有了，不过你们这么年轻，以后想要多少孩子都能有，也不要这么伤心啦……”

小护士后面说了什么，乌蔓蔓都听不见了。在听到孩子没有的那瞬间，她的耳朵里便卷起了潮汐，除了轰鸣，什么都听不见了。

怔怔的坐在病床上，她甚至调整不出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