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心橙下楼的时候，在客厅看到了朱慧如的身影。

“妈，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我要是再不来，指不定这个家里还会变成什么样呢？”朱慧如端坐在沙发上，一旁的碧螺春已经半凉，顾城南又往里头加了点水。

江心橙埋怨地瞪了一眼小玉，后者睁大了眼，摇了摇头。

“别怪她，是我逼她说的。”

要不是她一早打了电话，还不知道儿子和媳妇之间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

“说吧！怎么回事？”江心橙脖子上的淤青，还有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已经让她气得不行，但是她还是想听听事情的原委。

“我不当心摔的。”

“摔的？摔能摔成这样？”朱慧如也不是傻子，马上将脸转向了一旁的儿子，顾城南讪讪然的承认了。

“是我弄的。”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没有脑子吗？居然打老婆？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心橙是做了什么让你看不过眼的事，你要把她打成这样？”

朱慧如当下就火了，她极少在人前发这样大的火，顾城南使了个眼色，小玉马上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你现在什么毛病？有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动手？还要在自家的门口？要不是小玉无意中说漏了嘴，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妈，你别生气了，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江心橙有些看不过去，毕竟真正动手的人是裴远，没必要让他一个人全扛下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朱慧如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用不着包庇他，你就是什么都让着他，才能把他惯成这样，现在是动手打人，下次呢，是不是准备直接闹上法庭了？顾城南，你可真有出息！”

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江心橙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上的伤口又疼得厉害，她轻轻捅了一下顾城南，压低声音说道：“赶紧跟妈道个歉吧，别犟了。”

“你少来这一套，又想当着妈的面扮委屈，装可怜了是吗？”他冷冷的回了过去，江心橙一听这话，心又凉了半截，连伤口的痛都忘记了。

“你别不识好人心！我什么时候在妈面前装可怜了？”

“你哪次没有在妈面前装可怜？可惜你那套也就对我妈有用！”

朱慧如气得直跺脚：“顾城南！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明明是你有错在先，还非要把黑的说成白的，当着我的面你都能这样欺负心橙，可想而知，平日里你是怎么对人家的，这还需要装吗？但凡我没瞎，就能看得出来！”

顾城南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三分真，七分假，妈你看到了什么呢？这样说吧，你只看到自己想看的，至于别的，你就是看到了也当成没看到吧！”

“你这混小子越来越不像样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说清楚了！”朱慧如气得脸都扭曲了，堂堂企业老总在家里打老婆，这事儿要是被捅了出去，这得丢多大的面子？更何况心橙是江家的千金，这要是让江天夫妇知道了，肯定得上门来兴师问罪，所以朱慧如这才一大早赶来处理，一是为了安抚心橙，二也是为了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这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非得把事情越闹越大怎么的？

她指着顾城南的鼻尖狠狠骂道：”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可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反正也是要娶江家的女儿，心橙究竟哪点不如染秋了？再说你们结婚都这么久了，该解的心结也该解开了，再这么下去，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顾城南面色清冽，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我和她不会有孩子的！”

听到这话，一旁的江心橙面色复杂的抬起头，完好的那只手悄悄抚上肚子。

“不过嘛，”他阴恻恻的干笑两声：“她要是哪天怀了孩子，也指不定是谁的，反正肯定不是我的！”

江心橙单薄的身子晃了两晃，血色快速地从她脸上褪去，她心痛难当的望向顾城南，脸色惨白。

朱慧如一个巴掌利落地落在了他的侧脸上，啪的一声，他的脸偏向了一边。

江心橙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她甚至忘了应该上前去拦。

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无数难听，刻薄的话，她以为自己已经免疫了，但是当他说出那句“孩子肯定不是我的”话时，她眼前一黑，心脏像是被人用刀狠狠捅了下去，痛得她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朱慧如安慰了她几句，她总算是个好婆婆，没有在这节骨眼上护犊子，可是她说的那些话，江心橙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像是复读机一般，无休止的重复着那句狠心而薄情的话，要不是伤口上传来的痛楚，她大概会晕了过去。

待到朱慧如一走，她上前拦住了顾城南，神情无比认真的问道：“要是我真的怀孕了呢？”

他一愣。

“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他一脸讥讽，直在心里骂她轻贱。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已经怀孕了吗？”

顾城南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江心橙，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要做措施吗？”他唇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江心橙看着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轻启薄唇，说出了让她难堪到极点的理由：“我嫌脏！”

胸口剧痛，她咬紧牙关极力隐忍着，故作平静地说：“避孕措施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万一我还是不小心中了大奖呢？”

“那就打掉他！”他残忍的冲她露出一口森冷的白牙，尔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江心橙直感觉到天旋地转，一种难以言说的辛酸与羞愤，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她避无可避，还是固执地维持着自己的尊严，直到他用力地甩上了房门，她这才浑身无力的侧靠在墙上，周身冰凉。

她知道他不爱自己，可是没到想这种不爱又转变成了深沉的恨，连同她的孩子也被他一起判了列刑。

江心橙像具行尸走肉般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一进门就听见了狂叫的手机。

她过去接起：“喂。”

“是我！你怎么了？声音那么低沉，是不是病了？”是顾子骏打来的。

“没有，我刚睡醒，什么事？”

顾子骏在电话里告诉她，他已经联系上了那位大夫，最快下周就能安排她做手术。

她死死的盯着墙上的钟摆，只觉得心在一寸一寸死去，几秒后，她开口了，声音干涩暗哑的像是用砂纸磨过：“那就下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