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很生气

来人立即像拎小鸡一样把严美琦和傅文洁拉出了黑屋,严美琦只来得及看一眼池塘就昏了过去。

“严姐姐……”有细如蚊虫的声音在喊她,一声又一声,充满了担忧。

严美琦悠悠转醒,入眼的是傅文洁的小脸。

她的小脸白嫩可爱,粉嘟嘟的,看着就有让人捏一把的冲动。

严美琦一下子没认出来,傅文洁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兴奋地朝她比划:“严姐姐,我们不会死了。”

她朝周围指了指,白色的墙壁没什么特点,房间里的陈设也非常简单,一张长长的桌子,每个抽屉前都刻着名字,她和傅文洁的名字就在最边上的两个抽屉上。

她躺着的地方是一个很长的通铺,除了她躺着的地方,其他几个床位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蓝色碎花的被褥被叠得有棱有角,每个被褥上还放了一个同样的花色的枕头,上面绣着不同的名字,对应的正是抽屉上的名字。

傅文洁和严美琦都不认识字,但傅文洁还是满脸笑容地朝她比划着:“先生说我们骨骼好,可以跟着他学唱戏,以后就能为他赚钱花。”

这里的环境和黎家的满眼富贵是没办法比拟的,可是却比她们之前住的臭胡同好太多了!

严美琦勉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傅文洁连忙扶她。

“她们说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睡觉的地方了,严姐姐,你说,咱们能不能把默婷姐姐一起带过来呀?”傅文洁年幼,早就忘了之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候的绝望了。

她单纯地觉得自己有好日子过了,那一定是得带着姐妹们一起过的。

可严美琦的心智早已像个小大人,她听过那个所谓的先生的说话腔调,私心里觉得那就不像个好人。

她猛然想到之前讨饭时遇到的一个女人,穿着开叉开到大腿根的旗袍,脖子上的盘扣一颗都没扣,衣襟就那么搭着,露出白色的线条。

她看着女人漂亮就上去说吉祥话:“富太太,您赏我一点吃的吧,您这么心善的人一定会有福报的!”

“富太太?”那女人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花枝乱颤的,“你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严美琦懵懂地摇了摇头,那女人红艳艳嘴唇不屑地勾起:“窑姐听过吗?”

严美琦愣愣地看着她,她当然是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的,可女人以为她这样的小叫花子是见过人生百态的,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伺候男人伺候得好才有命活着,这世道是男人做主的世道,明白吗?”那女人还想再说什么,一个年近花甲,满肚子肉,邋里邋遢的男人过来了。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光彩,似乎是习以为常,那男人朝她白色的线条摸去:“多少一晚?”

她伸出两个手指,那男人似乎是觉得自己捡到了便宜,笑得满嘴冒泡。

他搂住女人的腰肢就往屋里头走,见严美琦还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不耐烦地给了严美琦一脚:“哪来的小叫花子,滚滚滚,别妨碍了老子的兴致!”

那窑姐看着倒在地上的严美琦眼神暗淡了几分,那目光似乎是在透过她看着很遥远的地方:“别站在这里了,做小叫花子也比被抓进这里头好。快走吧,和真正的富太太讨要吃食吧,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多吃一顿饱饭。”

“羡慕富太太作甚?一会儿老子就让你做比富太太更美妙的女人,走走走,快点!”说着就急不可耐地推着女人往里头走。

严美琦对那一幕的印象太深了,她从不相信会有什么奇迹出现,那不过是可怜人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勇气罢了。

“严姐姐,你看,这是咱们的衣服,以后咱们就有新衣服穿了。”傅文洁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危险,在她有限的小世界里,只要有人给她饭吃,给她衣服穿,不打她,那就是天大的好人。

她巴巴地把衣服往严美琦身上凑:“先生说这是班服,每个人都有一件,每天都要穿。严姐姐,你长得那么好看,穿起来一定超级美。”

她笑得眉眼弯弯,举着小小的手掌比划着大大的弧度,模样娇憨可爱。

严美琦垂下了眼睛:“文洁妹妹,等我好了咱们就逃出去吧!”

“啊?”傅文洁满脸写着纳闷,“为什么?严姐姐,外面吃不饱,‘爸爸’还总打我们,这里的话至少能住不漏雨的房子。”

严美琦看了一眼头顶,终究是叹了口气,是啊,至少现在的条件比之前好了。

但如果这个先生是要培养她们做窑姐的话,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她就是拼了这条命都要抗争到底,尤其不能让年幼的傅文洁变成那样的女人。

“醒了就出来干活!都躺多久了,以为自己是大家小姐呢,谁惯着你啊!”门帘一打开就是一个十岁的女孩,身段柔美,说话嗓音更是好听得不得了,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夹枪带棍的。

“也不知道先生收什么不好,非得收两个小叫花子,那身上得有多少跳蚤啊,平白污了咱们的褥子!”接着又进来了一个模样端正的女孩子。

她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床铺上用力地朝着严美琦的方向捶枕头,仿佛那枕头被严美琦弄脏了一般。

“可不是吗,多两个人,咱们的吃食可又要多分走几分!哼,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真是令人讨厌!”

说话间又进来了几个小姑娘,每个小姑娘都长得眉清目秀的,说话的嗓音更是娇柔如黄莺。

傅文洁小脸鼓鼓的,她很生气!

她虽然年纪小,可也能分辨出好话还是坏话。

她知道这些小姐姐们都不喜欢她们,她比严美琦醒的早,她们对她冷嘲热讽都没关系,可是她们怎么能说她的严姐姐呢!

严姐姐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

她生病的时候严姐姐还帮她偷吃的,讨不到钱的时候严姐姐把自己的钱给了她,后来还挨了“爸爸”的毒打。

可她小胳膊小腿的,那些人比她大那么多岁,她无论从体型上还是口才上都比不了,只能小小声抗议:“严姐姐是好人,你们不要说她。”

众人一愣,看着这个傻兮兮还脏兮兮的傅文洁翻了个白眼。

最开始打帘子进来的姑娘双手叉腰,满脸嫌弃地指着傅文洁道:“我看村外头的猪圈泥水地都比你强,你们两个都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小赤佬,定然是有个做窑姐的娘才能生的出你们这样的东西!哼,既然是小叫花子就得让自己个儿明白一个道理,别以为装可怜就能让先生留下你们。我呸!就你们这样的东西也配和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手指一痛,在众人的惊呼中,严美琦竟然扑过去咬住了她指着傅文洁的手指。

鲜红的血液顺着严美琦的嘴角流了下来,她缓缓抬眸,稚嫩的脸上是一双凶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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