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虎落平阳

两个时辰后,温心雅累的有些虚脱,青年作为协助都累的够呛。

热水换了一桶又一桶,颜色才清澈起来。

赵厉晟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少年买好东西回来后,见两人这状态,就自觉去煎药做菜。

“医女,你兄长可是中毒了?”青年即使再老实,也看出了赵厉晟这般折腾的不同寻常。

温心雅点头,不动声色问道,“这里去慈光寺,马车的话大概多久?”

“若是马车,那倒是不慢,约摸是一个时辰就能到。”青年见温心雅没有回答自己,便不再追问。

温心雅沉吟一二,肉痛的拿出最后的十两银子递给青年,“劳烦雇一辆马车来。”

“医女,你兄长现在这个状况,舟车劳顿并不合适。”青年接过银子,叹了口气。

温心雅无奈的摇头,不露痕迹,“与我兄长订婚的女子明日就在慈光寺,因嫌弃我兄长身体不好退了婚,我兄长无论如何都想再见她一面。”

“我这就去帮你雇辆马车。”青年瞅了眼长得俊美至极的赵厉晟,想起他衣着不凡,就觉得那女子肤浅的很,他自己就是男子,当然看得出赵厉晟身体极好,只是眼下有些事罢了。

温心雅坐在赵厉晟身旁,看着他虚弱的样子,一时间有些迷茫,如今毒是逼出来了,赵厉晟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舟车劳顿,可在这到底不是最安全的法子,太子又不蠢,若是追到这里,定不会善终,还会连累这对善良的兄弟,眼下还不如抓紧时间去慈光寺,好歹赵厉晟的身份做不得假,那头也不敢轻慢了去。

大庭广众之下,太子就算手眼通天,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难。

“唔.....”赵厉晟有些沙哑的声音拉回了温心雅的心绪,看着慢慢睁开眼睛的赵厉晟,她那悬在喉咙的石头,缓缓落定。

“殿下,你的下属可能牺牲了,如今你我兄妹相称,在百姓家里,稍后吃点东西就得出发去慈光寺,太子那边定已经察觉了,所以,虽然艰难些,殿下也一定要坚持住。”温心雅的语速极快,还不忘给赵厉晟重新处理伤口。

赵厉晟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不过是短短的一夜,竟是诸多变故,原是箭弩拔张,反倒成了生死之交,他如今虽浑身伤痛,却没了那股窒息的绞痛,想来应当是解了毒,看她狼狈的模样,不难猜出定是累极了。

“嗯。”

温心雅有些惊讶不反驳的赵厉晟,但她想了想,觉得赵厉晟现在大约是虎落平阳,乖乖认命,所以才不反驳她。

“医女,喝点粥罢。”少年端着热腾腾的粥进来,瞅见面无表情的赵厉晟,惊喜道,“呀,你兄长醒了,那可太好了,我们村的赤脚大夫大半夜被我闹醒,气的不行,可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给我抓药了,我娘喝了药,好多了,只是大半夜的买不着什么吃的,就跟赤脚大夫换了一些米面。”

温心雅也不觉得聒噪,这兄弟两虽然憨,却十分朴实,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阿兄去帮我雇马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雇到。”

“医女你放心好了,村长家有马车嘞!就是不太好。”少年放下粥,拍拍胸脯十分自信。

赵厉晟垂下眸子坐起,慢吞吞的自己喝粥。

温心雅正愁尴尬呢,见他自己解决了,倒也松快许多。

“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没见过我两。”温心雅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

少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神色严肃道,“医女你放心,你救了我娘,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别人问起,我就说是一个借宿的大夫帮的忙,那大夫去往京城了。”

“好孩子,谢谢你了。”温心雅也笑了,眼下只剩能否顺利抵达慈光寺了,一般情况下,太子会选择回京搜查客栈,或者是郊区的驿站,应当是想不到会去慈光寺,当然不排除发觉痕迹,顺着河流来到这个村落,但是兄弟两这番说辞,太子也不会生疑,毕竟,京城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赵厉晟会去,并不意外反而十分正常,眼下就是争取时间罢了。

少年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温心雅,他的年纪明明跟医女差不多啊,为啥她叫自己孩子......

“医女,马车来了!”青年不太熟练的驾着马车停在外头,村长家的马车有些年头了,不过大半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温心雅笑着上前,“劳烦将我哥哥抬进马车里,时辰不早,得早些出发。”

“好嘞。”青年也十分爽快,跟少年搭把手,便把神色平静的赵厉晟抬了进去。

温心雅前世为了配得上赵厉晟,苦练马术,因此驾驭马车倒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她辞别兄弟两,便快马加鞭一路往慈光寺而去。

“具体发生了什么。”马车驶出很远,赵厉晟才幽幽开口。

毕竟是破旧的马车,颠簸的厉害,但温心雅一个女子都没说什么,赵厉晟自然也是咬牙坚持,只是他有太多的疑问,若是不问,难受得紧。

温心雅起初还有些不适应,慢慢的也就适应了马车的颠簸,见赵厉晟音色幽暗不定,也没跟他打太极,爽快道,“当时你突然毒发,只有慈光寺有汤池,你下属带不了第三个人,所以我把右玉留下了,密室很安全,但是太子到底不傻,追过来了,我是建议三个人一起下河躲避,当时风向顺流,速度极快,是唯一活命的法子,但是你下属为了以防万一,便只身引开追兵,于是只有我两掉进了河里。”

顿了顿,温心雅的耳朵微微一红,好在赵厉晟隔着门帘,也看不见,她刻意隐去踱气这一步,淡淡道,“我虽然熟识水性,但带着昏迷的你,始终有些吃力,好在运气不错,碰上了打鱼的兄弟两,因不小心被河流冲进了渔网,那兄弟两便把我们救起来了,作为交换,我替他们生病的娘诊断,然后兄弟两协助你解毒,大约是这样。”

“为什么中途不自己先走。”赵厉晟被颠簸的脸色铁青,头晕目眩,可是男子的自尊让他不想再晕过去。

温心雅闻言,也没有添油加醋,“我若是男子,我定会独自离开。我是女子,哪怕是家族的弃子,那也是姓温,女子的名节重要,我若是独自离开,遇到匪徒,那便是给家门蒙羞,若是没有,也难以存活下去,既然如此,为何不赌一次,赌赢了便是回到家族重新开始,赌输了,也不过是成王败寇,生死有命。”

“哼。”赵厉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温心雅有些莫名其妙,她实事求是的告诉他,怎的还惹得他不高兴了?到底是皇家的人,脾气真阴晴不定。

隔着门帘,温心雅也看不见,里头的赵厉晟,神色幽深。

他在深宫中挣扎十多年,却不如一个女子来的果决,她的话就像一棒子敲在他的脑门上一样,他原只是想报仇,如今细想,那高位,大家都想要,他如何不能谋一番。

就像她说的,赌输了,也不过是成王败寇,生死有命。

辛苦驾车的温心雅怎么都想不到,她原以为这次事情结束后,她的人生就是在后宅里谋一条生路,嫁一个稳重可靠的学子,一生平稳简单,却因为她的这番话,彻底画上了句号。

许是老天开眼,在天亮时分,顺利抵达慈光寺门口。

扫地的僧人们仿佛一点都不吃惊这么早就有香客一般,从容的避让。

温心雅看的有趣,忍不住打趣年纪最小的小僧人,“小师傅,为何不问我从哪来,为何这般早。”

“阿弥陀佛,明日便是百草节,许多香客今日都会提前来,只不过女施主是第一个罢了。”扫地的小僧人年纪尚浅,还带着几分活泼,便开口回了温心雅。

温心雅闻言也不露馅,夸赞道,“小小年纪这般聪慧,想来定是佛祖庇佑。”

小僧人不好意思极了,腼腆的微微颔首,继续扫地。

里头的赵厉晟早就被颠簸的毫无脾气,见温心雅还有心思逗趣,心里又不高兴了起来。

佛祖若是开眼,他的母后又怎么会被那些人给害死。

“磨叽什么。”

温心雅听着那不高兴的语气,也没再逗留,跟着引路的僧人停了马车,这才严肃道,“阿弥陀佛,还请师傅帮个忙,里头是二皇子殿下,因落水受了风寒,无法行走。”

那僧人脸色一变,也不复一开始的平静,微微点头便快步离去。

里头的赵厉晟被温心雅气的有些说不出来话,怕不是个傻子,她怎么这么肯定这里面没有太子的眼线。

“殿下,再忍一忍,很快就好。”抵达了目的地,连夜的惊吓跟操劳让她一瞬间疲倦翻涌,浑身酸痛,但温心雅还是下意识安慰里头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家血脉。

她不过是庶女出身,又是个被放弃的,怎么能跟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皇子相比。

赵厉晟一肚子的火气,却被温心雅这句疲倦却满是温和的言辞,轻描淡写的抚平了下去。

不一会儿,主持带着几个僧人走来,恭敬地朝马车微微鞠躬,“老衲轻尘拜见二皇子殿下,听闻殿下偶感风寒,这便带殿下去休息。”

“老秃驴,别来这一套,你若是有能耐,就把本皇子的母后唤回来。”赵厉晟冰冷的音色让人不寒而栗,可温心雅却从这一句里听出的不甘和委屈。

不由得,也想起了赵厉晟的身世,作为原配皇后的嫡子,未来板上钉钉的储君,却因外戚强大,深宫内斗,耗死了原皇后,皇帝封了心腹臣子的女儿为继后,也没给赵厉晟册封一个储君,任由他这样尴尬的在深宫里长大。

轻尘大师神色里也多了几分歉疚,当年也是他医术不精,才没能把原皇后救活,“殿下恕罪。”

赵厉晟听着这四个字,早就听腻了,可眼下他的身体,也没办法发作什么。

“进来罢。”

几个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掀开帘子,将赵厉晟抬走。

轻尘大师目光温和的看着疲惫的有些走神的温心雅,叹道,“女施主虽先天不好,可这后来的福气,却是大得很,阿弥陀佛,老衲还有事,先告退了,这是老衲的大弟子清心,自会带着女施主去休息,女施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便是。”

温心雅闻言,心中一惊,但脸上不显,只客气的微微颔首,算是别过。

清心目不斜视,引着温心雅去厢房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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