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驰随着人流下了车。

地铁站依旧堵的密不透风，人们推搡着，尽可能的往前面挤，想要尽快脱离这种窒息般的折磨。

她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反射条件呼出一口气。

年味儿持续大半个月，终于在元宵节结束的那天彻底散去。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拖着笨重行李，在雪地里蹒跚前行的人。多数都是背井离乡，艰苦生活的打工仔。

这世上穷人总比富人多，不是谁都有一出生就嘴里含金钥匙的运气。

其实这一路还算顺利，姜驰按照群里发的位置，七拐八拐，终于找到目标所说能够直达的火车站。

最近一趟车，要半个小时后发车。

姜驰买完票就蹲在候车厅，没有能坐着的地方，周围密密麻麻都是人。春运*，能买到票都是奇迹，她只是被吵的头疼。

电话铃音被彻底覆盖，姜驰上车后才发现有未接来电。

她想了想，回拨过去。

“喂？”

那边语气不太好，“你在哪儿？”

姜驰没来得及说话，小腿被巨型行李箱撞了下，她抬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炸街风格的小脏辫。

“对不起对不起，撞疼了吧？我不是故意的，后面有人推我，这趟车人实在太多了。”

姜驰拢了拢腿，让她坐到里面。

“火车上。”

这句话是对电话里的人说。

那边没声响。

姜驰疑惑，低头看一眼，盛煜已经挂断了。

在她发愣的片刻间，鼻腔里猛然涌进来一股呛人的酸味儿，她脸色骤变，旁边已经开始干呕。

姜驰咬了咬牙，从外套摸出一根烟。

“小姐姐......”

她的视线往旁边扫去，小脏辫脸色发白，神情痛苦：“也给我一根吧，行吗？”

姜驰不耐烦的把烟扔过去，听到很轻的一声谢谢。

很快有人开始抱怨，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逐渐被其他的淹没，同样让人难以忍受。

姜驰一直睡不着，被熏的没有食欲，胃里翻江倒海，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窗外景色向后流淌，轨道无限延长。

这条路仿佛永远看不到终点，她半死不活熬了两天一夜，终于抵达目的地。

姜驰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车，小脏辫比她更急，一溜烟窜出去，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这里是西南方较为偏远的小县城，比姜驰想象的环境还要好一点儿，路灯昏暗，车流稀少。

她仅仅在附近看到几栋带阁楼的七层建设楼，其余的楼都很矮，窗户是那种掉了漆的颜色，透着某种诡异的熟悉。

这里跟七年前，她曾经生长的环境，几乎没什么两样。

姜驰打开手机，微信蹦出来几十条消息。除了群里聊的热火朝天一群人以外，还有一条来自盛煜，消息在五分钟前。

[原地等着。]

姜驰想了想，到底没有按照原路返回去，而是给盛煜发了个定位。

大概过去十分钟左右，她视野里闯进来一辆黑色速腾，停在脚边。

车窗缓缓落下来，里面的人探过头：“姜小姐，久等了。”

......

速腾疾行盘山公路，姜驰整个重心都在朝后仰。她不敢想象这种崎岖的道路，如果遇到北方冬季那样的恶劣天气，对车技一般的人来说，是种怎样的考验。

山顶出乎意料的热闹，姜驰先是嗅到碳火的浓烟，紧接着听见一片欢声笑语，入目是庭院宽敞的大庄园。

姜驰拎着箱子走过去。

酒气熏天，舒雅在万众瞩目中，仍旧是一脸俯仰众生高高在上的模样。姜驰目光穿过人群，看到坐在凉亭里，笑眯眯的聂清远。

“来了。”

姜驰点头，“聂导。”

聂清远招招手，示意姜驰走近点。

“台词都背熟了吗？”

“熟了。”她很肯定。

聂清远递给她一个板凳，姜驰接过来，大大方方坐下。

“小煜给我打过电话，托我照顾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姜驰低笑，“是他太紧张了。”

聂清远“嗯”一声，没反驳她的话，看得出对姜驰的态度比较满意，就提醒她几句：“你刚入行，前路注定不好走，别怕，保持好心态。机缘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准。”

姜驰说了句“谢谢”，余光瞥到他杯子里的茶叶。

“去吧，借着这次机会，跟他们熟络熟络。”

姜驰点头，拎着箱子先去找自己的房间。

剧本大部分背景都是庄园，看样子她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好在气温常年不变，她带的衣服刚好应季，否则下山都是个麻烦。

嘴上应着，姜驰并没打算上去凑热闹。

她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低头看手机。

“小姐姐，真巧。”

一双黑色马丁靴，姜驰顺着抬头。

是火车上那个小脏辫。

她喝了酒，脸上醉醺醺的，意识还很清醒，眼睛里波光潋滟。

“是我啊，拿行李箱撞你那个。”

姜驰：“......”

“诶？不是，”小脏辫语气懊恼，“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你没生气吧？”

“没。”

“那太好了。”

酒杯在姜驰眼前晃了晃，她听见小脏辫说：“原来你也是群演，之前试镜的时候没见过你。认识一下吧，我叫简影，大学刚毕业不久，你呢？”

“姜驰。”

简影没听明白，“啊？”

姜驰放下手机，盯着她看：“姜驰，我是姜驰。”

同龄人之间，似乎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简影跟姜驰很快熟络，坐在她旁边，家长里短的说故事。多数时候，姜驰反应都只是“嗯”“哦”“还不错”，身旁的小姑娘丝毫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敷衍，一直喋喋不休的讲个不停。

晚宴持续到半夜，最终以聂导宣告结束。

明天要起早，姜驰把简影扔回房间，自己慢悠悠的朝里侧走。

房间分派自由，先到先选。

姜驰本以为她来的最晚，一直到清早院里停进来一辆保姆车，她才意识到什么叫不慌不忙。

宿醉的后果，就是大家醒来后，都提不起精神，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完全看不出昨天的活跃气氛。

副导演黑着脸，语气极重：“让你们来是工作，不是来度假的。都给我打起精神，别浪费时间。”